他拿起花盆摆在窗后,轩窗外夜色迷离,他摸着灵芝的伞盖玩了会儿,下巴枕在手臂上,目光朝某个方向望了望。
那处阁楼今夜没有亮灯。
刘总管在门外轻轻一敲,往屋里头送了点东西。
送完没有马上离开,而是望着灵稚欲言又止。
灵稚趴在案头昏昏欲睡,唇齿还残留糖食清甜的滋味。
他模糊地问:“刘总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刘总管一个眼色打发小奴才到外头回避,躬身说道:“小公子,主子病了,若您有空闲……可以去看看主子吗?看一眼就好,无需和主子说话,主子若知道小公子去看过,心里定会宽慰许多。”
灵稚垂眸,细长的手指搅在一起。
刘总管道:“公子。”
灵稚轻声道:“你们叫大夫过来他看病就好了,不用我……”
刘总管正起脸色:“公子不知主子最想看到的人是你吗?”
又道:“主子待您如何,相信这些日子您自己能感受到,府内所有的人都有目共睹。”
“主子怕公子冷怕公子热,担心您生病,凡事只要送到公子手上的,都会经主子亲自过目查看,就怕您不喜欢。公子一病,他就恨不得将公子揣在怀里随身带上呵护,不论公子和主子曾经发生过什么不快的事情,主子如今待您的心绝无虚假。”
刘总管低眉鞠起一躬:“主子从矿场回来后身子就不适了,你去见梅大夫都不愿看他一眼,主子心里落寞却不言。前几天公子生病梦中喃喃了一句素汤面,主子在您去梅园后自己到后厨做了碗素汤面,可那面公子却一口都没有尝。”
“主子没说,可老奴才还是想让小公子知晓,主子洗手作羹,煮了面后一直空腹等公子回来用膳。”
灵稚:“……”
刘总管叹道:“今夜这些话都是老奴自作主张说给公子听的,若公子不喜欢就当没听过,还请小公子莫要责怪主子,老奴退下了。”
灵稚趴在案头,刘总管退出卧房后仍在发呆。
小奴才进来将香炉里燃烧的宁神料取出换了新的,雨水潮湿,又把屋内的吸水包都重新置换上。
小奴才望着蜷缩在卧榻中精致漂亮恍若仙灵的公子,他过去拾起落在地上的毯子,轻手轻脚地盖回灵稚腿上,说道:“奴才到门外守着了,公子早些休息。”
灵稚黑睫一颤,慢吞吞“哦”一声。
等房内只剩灵稚一人,他望着眼前被养得很胖色泽莹润的灵芝,脸色闪过迷茫和恍惚。
萧猊为什么要给他做素汤面,那是他最喜欢缠着君迁做的面食。
他不是瞎子,只要长眼睛,不难看出萧猊做了君迁的衣着穿扮,连脸上笑时的弧度都与君迁扬眉翘唇时的弧度一模一样。
他们有相同的面孔,可萧猊始终不是君迁,君迁任何人都取代不了。
萧猊是唯一没有资格取代君迁的那个人。
灵稚恍恍惚惚的,梦影颠倒。
他看到君迁温柔地把他抱在怀里,彼此手指交握,温和低沉的声音耐心包容的给他说故事。
他又看到萧猊神色隐忍,脸上落寞交杂着痛苦愠怒抱他入怀,力道很重,似乎恨不得把他揉碎了,却始终对他轻抱轻放,萧猊告诉他他就是君迁。
灵稚惊起一头湿汗,双腿软软地朝床下垂放,眸光乱飘。
窗外雨已经停了,湿润清凉得风从收的不是那么严实的纱幔里渗进几缕。
他穿好鞋子下床,悄悄揭开轩窗后的纱幔,某处方向漆黑无光。
灵稚落下帘子,忽然听到守门的小奴才轻声说话,立刻钻回床榻躺好。
温暖香柔的室内进来一个人影,银绡帘满轻摇晃动,灵稚脸一扭,埋在丝被上,感受到身后安静地坐了一个人。
浅淡的冷香逐渐清晰可闻,灵稚忍住颤抖,不知道那人下一步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