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太自私了。”顾黎低声呢喃。
“说什么呢。”司博出声打断，显然不赞同这句话，他嗓音温柔地说道：“小黎，我心甘情愿。”
他脸上不见一点勉强，有些固执而又认真地说道：“我怎么舍得抛下你呢。”
顾黎闻言低低地笑了一声，也不再多说，只努力掀开眼皮，温柔地凝视着眼前的爱人。
两人在一起生活了大半辈子，顾黎向来知道对方不爱听这些。然而他不得不说，因为顾黎害怕，他现在不说，以后就没机会了。
司博年纪本就比顾黎大几岁，年少时吃过太多苦头，坏了底子。后面虽然仔细精养着，却还是弥补不了。年纪大了，身体就容易出现各种问题。
前两年，司博猛地倒在了地上，这可把顾黎吓坏了，只觉眼前一片昏暗，天都要塌了。
两人在一起生活了这么久，可谓是形影不离，对方已成为自己身体的一部分。顾黎完全不敢想象没有司博在身边的日子。
他心跳得飞快，六神无主地跟着救护车来到医院。望着司博躺在病床悄无声息的模样，顾黎眼泪止不住地哗哗直流，心里惶恐极了。
他守在病床前寸步不离，半夜无数次惊醒，害怕地将手指伸到对方鼻翼下，试探对方是否还有呼吸。
就连在睡梦中，顾黎都会十分用力地抓着司博的手，就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带着哭腔低声呢喃道：“阿博，你不要留下我一个人……”
望着顾黎就连睡梦中都不得安眠的模样，司博只觉得心脏一抽一抽的痛，心疼极了。
他小心翼翼地将人搂进怀里，手掌轻轻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柔声安抚道：“乖，别怕。放心，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不会走在你前面的。”
都说留下来的那个人才是最痛苦的，司博舍不得让对方受这个苦。
顾黎半夜惊醒时，听见司博低沉而又温柔的保证声，心下一定，也不再感到害怕。
因为他知道，司博从不骗人，答应的事情一定会做到。
而事实也证明司博做到了，苦苦支撑到现在。然而，他却要先行一步了。
一想到这，顾黎就心痛难耐。
司博垂眸，望着顾黎费力睁大双眼，怎么也不肯闭上的模样，深邃的眼底不由得闪过一抹心疼之色。
他就像是哄孩子睡觉一般，轻轻地拍了拍顾黎的背部。
司博压下心中不容忽视的悲痛，声音宠溺而又温柔地对顾黎轻声说道：“小黎，乖，累了就睡会，我在这陪着你。”
“我舍不得。”顾黎低声回复，语气里是浓浓的不舍与牵挂。他努力地睁大双眼，奋力抓住司博的手，期盼地说道：“下辈子我们还在一起好不好？”
“好。”司博肯定地点了点头，含笑应答。他笑着拂过顾黎额前的碎发，语气坚定地说道：“我下辈子肯定会找到你的。”
顾黎闻言开心的笑了，嘴角带着淡淡地笑意，喃喃道：“真好，我等你接我回家。”
“阿博，你一定要快点找到我，早点带我回家。”顾黎小声叮嘱道。
“好。”司博含笑应道。
“小黎这般好，我肯定要动作快点，万一小黎被别人拐跑了怎么办。”司博帮顾黎整理了一下头发，笑着打趣对方。
望着对方满头华发，突然鼻头一酸，眼角泛起泪花，朝顾黎轻声叮咛道：“小黎一定要等我啊。”
“我才不会跟别人跑呢。”顾黎皱了皱鼻子，语气肯定而又温柔地说道：“我只会跟阿博跑。”
“嗯。”司博声线带着微微的颤抖。听见这话，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悲痛，声音干涩地说道：“那小黎等我把你拐回家。”
“好。”顾黎眼睛微弯，笑得开心极了。笑着笑着他就停了下来，紧紧地握住司博的手，满脸认真，一字一句地说道：“阿博，我爱你。”
“我也爱你。”司博含笑回应，动作温柔地拂过他的头发。望着对方那十分疲惫，好像下一秒就能闭上的眼睛，轻声诱哄道：“小黎，睡吧，我在这陪着你。”
“好……”顾黎就像是失去了所有精气神，声音有气无力。他目光在司博脸上扫视一圈，小声道：“阿博，我先睡一会。”
谁也没戳破这个谎言，一如往常。
“睡吧。”司博静静地注视着顾黎的容颜，脸上的神色晦暗不明。
见顾黎缓缓地阖上双目，司博再也忍不住了，眼睛蓦地泛红，周身散发着悲痛欲绝的气息，如同一头孤狼，让人不敢靠近。
只有望见怀中人时，双眸才带上一点温度。司博小心翼翼地帮顾黎整理好额前的头发，落下一个充满爱意的轻吻，这才抱着顾黎缓缓睡去。
摇椅不知何时停下了摆动，只安静地停留在原地，支撑着上方紧紧抱在一起的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