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虽不透亮,但也够在这方寸之地将张念山笼罩起来,给了他莫大的底气,时时冒出的月色将周遭的景色照映出来,倒也与舆图所绘之景大致相同,他想着今晚必不会迷路。张念山寻着大致方向,靠着离的最近的一处溪流处前行。约一刻钟后,张念山远远便看见有一处小水潭,借着月色泛起白光,犹若明镜。张念山加快了脚步,挨着水潭边缘停下。将烛台放置在水边一处宽大的大青石板上,便提着两只大水桶,踏上靠着较为深处水源的一块大石头上。光线较暗,脚踩着石头的青苔有些滑,张念山摇晃了一下稳住身子,便俯身蹲下开始打水。先随意打上些水,清洗完一只木桶,倒入第二只木桶清洗完后将水泼到岸边,随后右手拿起一只大木桶轻轻推开水面漂浮的水草和杂物,利索地打满一桶水提到身前,左手如法炮制。“起!”张念山清瘦的身形下,两条手臂使足了劲,手臂上倒也显出虬结肌肉的轮廓。稳稳的慢慢转身,提着两桶满满的水向前迈出一大步,靠着烛台位置将水放下,准备拿扁担上肩担水。就在张念山提水转身靠近烛台之时,水潭里还未消散的波纹下,一对触角慢慢从水面冒出,随后一个长似“土龙”的脑袋缓缓从水里伸了出来。它挥动着脑袋下两把似巨镰的赤色手足,慢慢向张念山的身后靠近。等着张念山将扁担搭到肩膀上,正准备站直身子时,这“土龙”突然跃出水面,举着巨镰直扑向张念山的身后。“砰——”“扑通——”张念山被这突然的声响吓得一激灵,也没来得及卸下两桶水,便带着一块儿转身,水也跟着撒了出来。他稳住身子,循声看去,身后却空无一物,只有水潭中一个更大的波纹朝着岸边扩散而来。顾不上撒出的水,此时张念山也没有心思重新打满水了。转身拾起青石上的烛台,右手扶着连接水桶的扁担布绳,急急地朝茅草屋方向快步走去。“护心灯!”水潭中的那头“土龙”又冒出头来,看着张念山离去的方向竟口吐人言。“莫非那几个老头儿回来了?”“土龙”面如死灰的说着这话。“罢了罢了,这事非得弄清楚才行,该冒的风险还是得冒的。富贵险中求!”说完,大大的眼珠滴溜溜一转,就再次跃出水潭,落于地面。朝张念山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这条道它可是熟悉的很,虽有些年月没走动,但有些记忆不是时间可以冲散的,尤其是些不好的记忆。这般想着,它突然举着巨大的前足往地面一砸,飞速的挥动起来,闪身便钻进由它挖出来的一条半人高的地洞。没半会儿功夫,离茅草屋庭院几丈远的一处泥土一阵松动,一对大“镰刀”率先从地底冒出来。接着是一对触角伸出,然后是一个丑丑的大脑袋探出来。“土龙”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庭院周围的动静。依旧是破旧的庭院,杂草丛生,五座茅草屋黑漆漆的看不出有人居住的迹象。“土龙”的内心似有一块大石重重落地,静静等着张念山回来再确认一番。等了约半刻钟仍不见张念山的人影,已经有些烦闷的“土龙”竟完全爬出地洞,大屁股坐在一块石头上,不知从哪捡来的一根细长树枝,正认真的剔着方才挖土时残留在“巨镰”上的泥土。已经有些忘记此行的目的的“土龙”,刚刚准备将另一只“巨镰”剔干净的时候,不远处一道烛光渐渐靠近药园。“土龙”动作敏捷,翻身钻进刚刚的地洞,两只“巨镰”趴着洞口边缘,触角也被它压低着倒垂在眼睛上方,死死盯着行动中的张念山。张念山走进庭院,先将两桶水放置在门口,然后把烛台搁在方桌上,又走到门口,将傍晚时见到的一个大水缸慢慢转动着移过来。转到门口位置,能借着烛光方便做事后便停了下来。简单用手清理了一下水缸里的枯叶和杂草,张念山取来水瓢从桶里舀了半瓢水倒进水缸,用手开始清洗起来。清洗得差不多时候,再用水瓢舀出,如此这般三次,原本脏兮兮的水缸焕然一新。两只手提着水桶将剩余的水倒入水缸后,张念山走进里屋取出自己的包袱。走到门口,坐在门槛上,将包袱放在大腿上,利索的解开布结,从里面掏出一个大馍,狠狠的咬了下去。“纹丝不动。”这大馍似镀了一层金属,张念山这口咬下去,竟没有在上面留下一口牙印。张念山将包袱放在身侧,起身走到水缸旁,拿水瓢取了些水洒在大馍上。“这小家伙还挺聪明。”“土龙”小声嘀咕着。粘上水的大馍不一会儿便变得有些松软,张念山也顾不上再等会儿,胡吃海塞的将整个大馍送进了自己的肚子。“这小家伙才是是妖怪吧,这小身板怎么塞下这么大个馍的。”,!不远处看着张念山刚刚吃下整个大馍的“土龙”不禁咽了咽口水,不是嘴馋,而是有被吓到。张念山咽下大馍后就着水瓢又喝了半瓢水,一个饱嗝从他嘴里发出。心满意足地揉揉了鼓隆起的肚子,张念山抓起包袱放到方桌上。提起小木桶和抹布在门口装了些水,便开始进行打扫。“这小孩是把这当家了吗?还打扫起来了,这荒山野岭的,就不怕遇到妖怪?”“好吧,他已经遇到了。”“土龙”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两个大镰刀。忙活了近二个时辰,除了屋顶依旧能看见月色外,这座茅草屋已与原先的样貌完全不同。将小木桶放在水缸旁边,抹布摊挂在小木桶的把手上。张念山也没有顾上已疲倦的身体,走到方桌前打开包袱,将包袱完全展开,双手轻轻取出里面用一块上好锦布包裹着的方形物件。一层层缓缓揭开,一块考究的木质牌位被张念山取了出来。“娘,孩儿到新家了。”张念山轻轻抚摸着牌位上的字迹,两行热泪夺眶而出,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开始颤抖。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张念山将牌位放置在神龛中间位置,又从包袱中取出一块大馍放在牌位前。张念山往后退了两步,用衣袖拭去残留在脸上的泪水,再紧了紧头上的白绫,双膝下跪。“娘,我一定好好学本事,也会照顾好自己,您就像原来一样,在这好好看着我。”说完便俯身朝灵位处磕了三个头。张念山把牌位放置好后,“土龙”便将它的大眼睛眯成一条缝,试图将牌位上的字看的真切。“先妣张氏孺人绮之灵位。”“这怕是山下哪家的孤儿没地儿去,跑这山上来寻房子住的吧。”“土龙”看清了牌位上的字,信心十足地猜测道。张念山起身重新将包袱整理好,然后打算换一套干净衣服准备入睡。刚要解下腰间的草绳,草绳却有些不堪重负直接崩断,本有些碍事已被张念山刻意藏到内侧,被上衣挡住的拜师礼——“乾坤葫”直接掉了下来,落在了地面上。本已经神经放松的“土龙”看到掉落在地面的葫芦时,搭在洞口的巨镰情不自禁的收拢,带起一阵尘土,全身突然感到一阵寒意。“土龙”又眯着它的大眼睛盯着张念山已捡起放在桌面的的葫芦,似要确认什么。再盯了一会儿,“土龙”的眼睛猛地睁开。“没错,是那邱老头儿的葫芦!!”话还未落便转身钻进洞里,往来时的路急速离去。:()道道,道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