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们要来,云秀和云佩就不合适在这里了,宫女们在屋里加了一道屏风,让云秀和云佩坐在后头,听着前头几个大臣和太医们争吵着。
大部分的大臣和太医都不同意康熙服用金鸡纳霜。
他们的想法也很好理解,毕竟之前从来没有人试过服用这个药,这个药的作用也只是传教士们空口说的,没有信任基础,而且之前还有被传教士骗过的前科在,要不是他们自己带了翻译人员,恐怕就会造成巨大的损失。
更何况这会儿他们要试药的话,去哪里找一个同样得了疟疾的人呢?再者说,按照中医的药方来治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只是见效稍微慢了一点点而已。
云秀坐在屏风后头听了半天,他们的意思都是这种药不该给康熙吃。后头的一连串的保重龙体等等,都是让康熙不要以身试险。
康熙半天没吭声。
索额图站出来说:“万岁爷,咱们要是真的想知道这药有没有用,多找几个传教士问一问,不要那些住在宫廷里的,最好是才刚下了船的,他们也不知道皇上您生了病,如果问过他们,他们说能用,能治疟疾,咱们就用,不能治,谁提出的这件事,那就砍了他的脑袋!”
云秀差点没跳起来给他一拳头。
康熙的目光也忍不住向着屏风飘了飘。
他这会儿身上难受,听了索额图的话只觉得他聒噪,但也不是没有道理,只是:“传话的人也只是说传教士说起过这药可以治疟疾,顶多是受了蒙蔽,倒也不必喊打喊杀的。”
索额图低着头撇嘴,他是知道这会儿永和宫那两个在乾清宫里,太子出去的时候递过消息了,他并不觉得这什么金鸡纳霜可以用来治疟疾,只觉得康熙被蒙蔽得厉害,叫这两个女人哄得团团转。
可他也想帮太子拉拢四阿哥,户部如今的尚书是马奇,算得上是他的自己人,可是他叫马奇试探了好几回,四阿哥都是一副大人说得对,我不懂,您先来的态度,圆滑得像是摸不着一样,捧在手里头都能跑。
马奇怄气,索额图也跟着怄气。
他也知道四阿哥如今为什么这样滑头,自己本身当着差事,宫里头额娘和姨母都是得宠的人,眼睛没长到头顶上就已经是他这两年谦虚了。
可他着急啊,纳兰明珠早早地绑着大阿哥,前两天大阿哥都能代替皇上去祭天了!他都没叫太子去,太子从当上储君开始,一共也就才刚出阁那两年跟着康熙出过门祭过天,还是作为副手,主要还是康熙自个儿祭天的,看着都没什么排面。
可如今大阿哥独自去了,这是不是一个信号?意味着皇上对太子不满了?不然为什么不让太子去?
索额图心里头心思转了又转,心里头觉得,多少得拉拢着四阿哥,别叫他到了大阿哥手里。
可要拉拢四阿哥不是那么简单的,他姨母如今和佟佳氏那个庶子有了婚约,虽然说那个庶子已经脱离了佟佳氏,可打断骨头还连着筋,佟国维那个老谋深算的东西还能不使劲儿往上凑?
这会儿知道云秀就在屏风后头,他心里头想着,怎么也要想办法把四阿哥和佟佳氏的联系给砍了。
大臣们、太医们争论了得有小半个时辰,还是后来康熙昏昏欲睡了,他们才闭了嘴,金鸡纳霜的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等人都出去了,云秀和云佩才从屏风后面出来。
康熙眼睛都快眯起来了,问云秀:“你现在怎么想的?”
云秀还是坚持己见:“万岁爷的病不能拖太久,还是要尽快服药的好。”
康熙自己也清楚,他这些日子愈发嗜睡,有时候太子坐在旁边给他念奏折他都反应不过来,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而平常喝的药一点儿也不见效,不然也不会真的叫大臣们进来讨论到底该不该吃金鸡纳霜。
说到药,这会儿正是喝药的时辰,刚刚退出去的孙太医又回来了,身后跟着梁九功:“皇上,该喝药了。”
云秀下意识地闻了闻空气里的药味,没察觉出什么不对劲,和从前喝的那个一样。
康熙一股脑灌进肚子里,忍不住皱了皱眉:“先按索额图说的,去找一找别处的传教士,广州一带想来有许多……”
云秀:“万岁爷,广州也太远了,一个最南一个最北的,来回就算快马加鞭也赶不上您的病情。”
康熙不吭声了,又想了想:“算了,先在周围找一找问一问,也不必说是朕病了,对了,你那里的药还有没有?”
云秀前几天刚清点过:“还有两盒,您要是要治病,随时都能用上。”
“好。”康熙重新闭上眼睛,“要是这个金鸡纳霜真的有效果,朕会赏你。”
云秀和姐姐一块儿行礼退下了。
回永和宫的路上,她忽然想到,要是这个时候,康熙没了怎么办?应该会是太子登基吧?也就不会有后头九龙夺嫡、兄弟阋墙的争端了。
可他要是没了,按照太子那个娇惯出来的跋扈脾气,真的能够好好把大清的江山给治理好吗?
云秀并不抱希望,她甚至觉得太子登基还不如康熙内耗。
至少将来小四还是个正常的好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