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诺朗女士挺直了脊背,立刻道:“樱子,准备实验室。”
樱子连忙离开,斯诺朗女士在一旁的柜子里找了两件一次性无菌服,和老林并排往地下实验室走去。
她忧心忡忡的道:“辐射雨已经够煎熬了,如果再爆发病毒性基因异变……”
老林接上她的话:“锡林就完了。”
“这像是你会说的话,”斯诺朗女士苦笑:“但是你说的对,我们所谓的政府撤离了,他们放弃了民众。”
“只要熬过辐射雨,也许还能活下去。也许,辐射雨过后主星会派送援助过来……但如果是病毒性基因异变,就没那么简单了。”
老林低声道:“哪怕你没有感染,裁判所也不会让你活着走出锡林。”
斯诺朗女士似乎想说些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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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快亮了,可是楚辞从未见过如此昏暗的黎明。疮痍满目的天尽头没有光,只有肮脏灰败的雨云和粘稠的绿雨,城市被灾难腐蚀,失去了棱角,像亟待救治的病患。
宇宙标准时间凌晨六点零五分,楚辞穿上新的防辐射服,按照老林走之前说的去接收淡水。辐射雨的天气里,体积和重量都相当巨大的淡水桶到底是如何运送过来的楚辞不知道,落水集的人办事有一套约定俗成的规则,所以即使昨天酒吧被炸掉,今天早上夜依旧有人来送他们预定的淡水。
楚辞从小兜兜里找通讯卡要给运送工划签收单的时候那人摆了摆手,身影很快被雨幕淹没。
冷冻室挨着老林的地下仓库,那里有专门的摆渡平台和运送通道,都很小,却非常之精密,全部都是他自己设计修建。这也不是一个普通的网修工能做到的。
仓库有升降井连着工作间,楚辞就直接从那里上来。
这个时候,从地理角度来说,一天之中的白昼已经降临,可是窗外依旧是混沌黑夜,安静的只剩下模糊的梭梭雨声。
楚辞其实不太喜欢安静,所以一个人的时候他会在心里自言自语,或者找点有声音的事情做。他在昏暗的屋子走来走去,听见恒温系统嗡嗡的低鸣,听见气流从滤网孔隙之间簌簌的穿梭,听见有谁轻微却绵长的呼吸——
哦,家里除了他之外还有一个活人。
该活人还保持着靠墙坐立的姿势,楚辞站在门口,按亮了一盏小灯。光像是空濛的薄纱透析在黑暗里,不论是他被纱布簇拥的凌乱的头发,还是挺直的鼻梁,那双深沉的、冷翡翠似的眼睛,都线条化了,冷而黑暗,被打上浓重的阴影,像一幅冷峻的版画。
只有好看的人才会像画。
上校无疑就是这种人,但是比起看他本人,楚辞其实更想看他昨夜被缝合的伤口。他将小灯放在了床边,照见西泽尔的脊背,他虽然依旧坐着,但是比起老林还在的时候姿态放松了些,有几分疲惫的散漫。
楚辞道:“我给你换药。”
其实还有两个小时才到换药时间,但他就是觉得自己无事可做而已。
西泽尔自觉地动手拆掉了绷带,他想和楚辞说几句话,思考了半天,终于慎重的开口:“你是男孩?”
楚辞:“……”
要不是看在这家伙眼睛长得又大又好看的份上,他一定给他两拳让他知道熊猫为什么是国宝。
他面无表情道:“眼睛不要可以捐给有需要的人谢谢。”
他说得老气横秋的,但是配着一张白白粉粉嫩嫩好像小女孩脸颊,卷翘的长长睫毛和玻璃珠子般剔透的大眼睛,滑稽而可爱,让人忍不住想rua。
西泽尔抿了抿嘴唇,将手背在了身后,眼睛看着天花板心不在焉道:“知道了。”
楚辞腹诽,知道了?你知道个鬼!
他拿着小灯凑近西泽尔的伤口,他本以为会有血迹渗出,结果讶然的发现这个人愈合力逆天,不过几个小时,伤口缝合处竟然已经省长陈糊了一层粉红的组织膜。
难道这也是老林说的,基因优秀的缘故?
楚辞索然无味的将绷带又裹了回去,他转身欲走,上校冷不丁道:“你们前一晚去水循环厂干什么?”
原来你早就认出来了啊。楚辞慢吞吞的回头,决定回答他:“家里没水了,过去碰碰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