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循双瞳震颤,沉默许久,才哑着嗓音说:“……不,我爹娘还有宗内长老们不至于妄信小人,如果凶手是曲小仙师,光是曲氏少主的身份还不够。”谢折风说:“戚老宗主确实是个谨慎之人。”正是因此,千年以来,直至现在,照水城和北冥城的事情显露出了一点背后之人的做事风格,这几件事被放在一起看,他们才能想到这一点。安无雪苦笑道:“如果真的有那么一个人,是在我走之后,用我的名义去找离火宗,那这个人其实已经赢了一半——因为他知道天柱一事。”节?完整章节』()”戚循念着他的名字。安无雪眸光轻转,反而在众人注视中笑了一下。“我只是觉得,凶手已经逍遥千年,还在千年前后做了如此多的恶事,若是继续浪费时间在我身上,才会误了大事。我还是提前说清楚为好。”他并没有在委屈什么。他是真的在担心其他人徒劳无功地浪费时间在他身上。可他越是如此平常心地说出这些话,越是代表他心中真切地觉得面前所有人都会质疑他怀疑他。安无雪越坦然,谢折风越心疼。师兄分明待身边之人还是那般温柔,却已经再也无法交托信任于他人,将自保和警惕刻进了骨子里。谢折风只觉言语太过苍白,他好像怎么说,安无雪都已经不会放下防备。唯有往后余生漫漫可证。可余生永远在遥不可及的下一刻,绵长无尽。他双唇微动,千言万语在怀,没有一句能说得出口。他尚且如此,戚循等人更是无力。安无雪看不懂他们。他见众人沉默,心想,既然没有怀疑他,那他该说的确实已经都说了,再聊下去也只是毫无进展。他说:“时辰不早,该歇下了。过两日我要去见曲问心,师弟可有通行引信?”傀儡印,寻卜术,无情咒。都和曲家有关。他还是得想办法从曲问心口中撬出点什么来。谢折风恍然回神,敛下凄色,递给他一个他上一世格外熟识之物。落月峰弟子玉牌。他从前有一个,上面刻着“安无雪”三个字,是南鹤剑尊亲手刻下,在他年幼之时便长伴他身侧。后来他死了,玉牌自然是裂了。如今谢折风递给他的这一个,上面刻着……“宿雪”。“曲问心被门内弟子看管,在城主府关押魔修之地,地点不曾变过,师兄应当记得。持此令可畅通无阻。”安无雪接过,好奇道:“你刻的?什么时候刻的?”他一眼就认出了谢折风字迹。“也是这两日……”安无雪:“……”这两日,出寒仙尊又是除魔又是摘花,还往返琅风北冥,学了个手艺,做出来的花灯正挂在梅花树下亮着明光——居然还雕了个玉牌。他着实有些哭笑不得。一旁安静许久的裴千此刻终于敢开口道:“为什么要过两日?”安无雪挑眉:“姜道友伤好了吗?”裴千一愣:“没有,估计还得过两日——等等,你是要拉姜先生陪你一起?”安无雪点头,却没说为什么,只道:“()既然没什么好说的,我便回屋休息了。多谢城主借我暂住之地,劳烦诸位深夜在此议事了。”字里行间都是客套。客套得毫无余地。戚循等人根本无法继续说些什么。只有裴千猛地拉住安无雪。他给曲忌之下幻术的事情还没了结啊!!曲忌之这个人——他报复心极强啊!“什么意思?你要睡觉了?那我怎么办?”曲忌之眸光一凝。安无雪:“……”
上官了了适时道:“我还有剑阵之事需要托付你,你随我来。”裴千感激道:“城主真是个好人!”他们两一前一后卷起灵力走了,曲忌之二话不说,臭着脸跟了出去。谢折风这时说:“照水北冥尽皆出事,我需要一个人盯着鸣日城。”四海万剑阵分别立于东沧海旁的照水城、归絮海旁的琅风城、极北境之侧接壤广袤冥海的北冥城、还有就是毗邻无尽星河古道的鸣日城。那背后之人或许和离火宗灭门有关,戚循要留下同安无雪还有谢折风一起探查,那便只剩下秦微了。秦微听明白了其中意思:“我即刻启程前往鸣日城。”他唤出灵剑,御剑离开前,拿出了一张符咒递给安无雪。“我知道你可能不想见我,也不会想要我的东西。我本来想今夜在外面陪你过完生辰,把它留在你院门口的魂铃上后离去。但现在……我也要去鸣日了,这份生辰礼还是当面给你吧。”安无雪低头一看——竟然是一张年岁久远的传送符。是个上古宝物。“这是失传的传送之法,掐碎符咒能送你去两界任何地方,天上地下只剩这一张了。”传送阵基本都有限制,哪怕是北冥剑阵之间的传送都消耗极大,距离有限,还只能定点传送。能够有一次随意去往任意一处的地方,等同于一个保命灵符。秦微特意找了个理由:“照水式微,现在只有不忘一个渡劫期镇守,若是出事,你忧心他,也可以用这张符去看他。”安无雪眨了眨眼。“……好。”他收下了。秦微终于放下心来,走了。走之前,他还拉走了一样恋恋不舍的戚循。眨眼之间,夜色之下,唯有满院璀璨明灯还伴在安无雪和谢折风身侧。困困这时才从屋内探出头来:“呜呜?”安无雪收起那个刻着“宿雪”名字的落月弟子牌和秦微给的传送符,什么话也没说,缓步回屋,抱着困困关上了房门。谢折风怔然。……师兄似乎没有赶客,也没有同他计较午后不曾离去一事。那这是不是说明……安无雪并不反感他陪在身侧?谢折风察觉到了自己的贪心。安无雪死后,他想着师兄能活过来就好。安无雪回来了,他又想着能常常见到师兄、能护着师兄平安喜乐便好。可安无雪没走,甚至没有驱赶他,他便开始想着日日常伴师兄身侧,哪怕就是这样得不到什么好脸,他都心满意足。只要人还在,仙修岁月悠长,他总能等到师兄回心转意。这世间贪嗔痴,似乎连仙者也无法免俗。谢折风终究还是没能舍得离开。他用灵力维持着彻夜的灯火,在院子里选了主卧旁的另一间房住下了。两日眨眼而过。谢折风就这么在安无雪这边住了下来,落月峰来报的弟子都来往梅花院落。但这人特意下了吩咐,那些弟子虽然都对死而复生的首座格外好奇,却没人敢打扰安无雪。那些安无雪的“旧识”更是被玄方拦在了梅花林外,连安无雪的影子都见不着。安无雪差遣裴千去送的那些灵囊也起到了“作用”,北冥世家之间,一时乱成一团。曲忌之已经整肃曲氏,城内傀儡尽皆被销毁,但曲问心就这么被关押着,那背后之人似乎毫无动静。第三日,安无雪发了个传音给姜轻,得知对方伤势好转许多,便又回了个传音道:“我要去城主府密牢审一审曲问心,姜道友擅因果道,也许能听出些我听不出来的东西,可否随我同去?”姜轻应答得很快。不出三刻,两人便已经出现在了密牢门前。世人皆知安无雪没死,可却没有多少人知晓安无雪就是宿雪。看守的弟子不认得他,只是看了眼玉牌,便放他和姜轻进去了。安无雪和姜轻一道行至曲问心的牢房前,这才停下脚步,回头道:“姜道友对我的身份似乎没什么想问的?”其他人不认得“宿雪”,但姜轻与他打过交道,又知道他那日进了剑阵,不可能猜不着他真正的身份。姜轻眯着眼,笑道:“哦?我为何要有想问的?我认识的是宿雪,又不是安无雪,有什么好问的?”安无雪失笑。对方回答得太过直接,反倒让他没什么好继续说的了。他摇了摇头,突然肃起神色。“那我可有要和你说的。”姜轻洗耳恭听。安无雪说:“这么多天以来,姜道友身上被曲问心所伤之处都好得差不多了,曲问心这边,落月峰自然想办法撬出了点东西。”其实没有撬出什么。他们连搜魂都还没用上,至今没从曲问心身上得出只言片语。安无雪到现在为止都还没见着曲问心。但他却说着截然相反的话。“那同曲问心合作之人太过狡猾,一直误导曲问心,让她以为和她合作的人就是我。那人从未现出真身,又栽赃到我身上,根本不怕曲问心被我们生擒。但那人不知,曲问心这几百年间也在怀疑其中真假,暗中调查。”姜轻仔细听着,皱眉道:“她有别的线索?”没有。——曲问心什么都没说。但安无雪仍然继续扯谎道:“对。她说,她其实一直怀疑另一个人。她如今已经知道合作之人不是我,那就只剩下另一个人选了。”他笑了笑,闲话家常般,“看守弟子都在门外,曲问心在牢里,现在只有你我二人。姜道友,我确实和你一见如故,因此还会停在此处,再问你一句——你还有什么要同我说的?”“等一会我带着你进去见到曲问心,她指认你,可就什么都来不及说了。”!西瓜炒肉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希望你也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