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犬仍在吠叫,没停过一会,终于叫破了声,缪妲被逗笑,想起对面的人,旋即抿起唇角藏住笑意。
这种大犬不会轻易怕人,养好了不会轻易咬人。以前缪府养了一只大犬,也是这般吠叫得厉害,但是人凑近摸两下它的头,它就不吠了。
因此缪妲每次见到合眼的毛虫都会试探着去摸它们的头,这条犬很合眼,不过她今早胸口郁郁,没有逗玩的心思。
缪妲此刻准备伸手摸一摸它,让它停下来。手缓缓朝黑犬伸出,忽然想起对面的牧黎,他在试探自己?
她收回手时牧黎已经走了过来,他今日着的是玄色交领直裾,腰间束着条兽纹青绦。长身肃挺如琼林玉树,缪妲只扫至胸口处便停了下来,再往上就要抬头了。并非她矮,是他太高,以前和现在都是如此。
牧黎背对着她,将绳子套回黑犬的项圈,止住了它的声音。
缪妲胸口的闷滞迅速发散,此时装出受惊的样子会不会太晚,太假?
她抬眼看了看,已见不到田禄身影,“廷尉,可要我去唤阿冬过来?”
这是阿冬所饲养的祭品,她今早在挨管事的训,不知是田禄特意带走的它,缪妲只想尽快躲开此人。
“不要”
他的声音比平时低沉,带着一点哑。
缪妲胸口的闷滞又蒙上一层阴翳。
她若是能绕到他的正面,就会看到那双套绳的手正在轻颤。
牧黎起身到了缪妲面前,他拿掉她手上的杂草,往小小面前凑了凑,小小不肯吃。他便将这草捏在手中,把她手上的牛绳取下,要将犬绳给她拿着时看到了她掌心被这粗绳勒出的红痕。
是他害的,牧黎想握住这手好好看一看,看他究竟错到了什么地步。
缪妲在他即将碰到自己时收回了手,退后一步与他拉开距离,“廷尉有何事?”
那只手虚握成拳背于身后。
“以后不必来此训牛了。”牧黎垂首,不敢看她的眼睛,那里面全是对他的防备,冷漠,起疑。
皆由他一手造成,他需要想想自己这些天做了多少蠢事。
她会不会已经看清了自己?
这个念头一出,牧黎心中刚刚压上的巨山轰然崩成碎石,滚散在五脏六腑。
她若已经看清了他,他该怎么办?
缪妲刚觉得他有些莫名,又听到了这样一句话。她试探着开口,“我可以走了?”
是因为知晓百里奚让她找东西所以赶她走?昨日还想杀她,今日便要轻易放过自己,他想做什么呢。
缪妲对曾经的十三只了解一半,对此时的牧黎则是一无所知,她想起近日来此人对她的所言所行,深觉能离开这里也是好事。
“你不能走。”牧黎喉结滚了滚,咽下即将出口的主人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