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首席这是犯了什么糊涂?这本是我们的本业!”殷天奇大笑。
张行一愣,也是反应了过来……可不是嘛,人家荡魔卫在北地负责提供公共服务,而北地地广人稀,商业活动是根本要害,这荡魔卫天然就要负责给那些战团做拆借。
“开钱庄当然可以。”张行想了一想,倒是干脆。“但有件事情要告诉大司命,省的你们以为我是针对北地做的举措……我本就想让帮里出面开一家大钱庄,不光是拆借、兑换金银,还要发通票,还要负责发放和转运官吏军士的俸薪,还要管束其他民间所有的钱庄,规定利息高低和金银钱帛兑换的定例。”
殷天奇沉默片刻,看了一眼低头喝酒的刘黑榥后给出答复:“不瞒张首席,我们荡魔卫是开惯了钱庄的,当然晓得这么一个大的官家钱庄有什么用,而且我们也还没开起来,确系不好驳斥,只是我委实好奇,现在的两家钱庄,不是黜龙帮内里的底细吗?张首席这么做,不怕得罪自己根基吗?”
“这话应该反过来说,若是他们贪图过了头,便是在挖他们的根基,也就是坏黜龙帮的大局,如何能拐到我头上?”张行不以为然道。“我身为首席,都没有作威作福,他们私下索求,我也没有刻意阻拦,若是遇到大政方略,受了影响,居然还有人觉得委屈,那便不能一个锅里吃饭了,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殷天奇笑了下,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而是干脆点了头。
倒是刘黑榥此时插了嘴:“首席,你这般觉得当然是通的,我也觉得河南和东都的兄弟们大多会认首席你的官家钱庄,可有些人就不是这个想法了……他们觉得他们是功臣,弃了军权,便该天经地义的受政权,弃了政权,便该求田问宅,可现在咱们黜龙帮最根本的就是授田法,他们连田宅都难聚集,高利债也不许,奴仆也只能签约,这个钱庄的浮财,怕就是最值当了……若是首席你轻易断了他们这个浮财的来路,怕是真有人想不开的。”
“想不开就不想嘛。”张行坦然道。“反正帮里头领正嫌多。”
刘黑榥点下头:“就是要首席明白,不是要劝首席……我也巴不得去掉一些人呢,好给愿意上进的兄弟们腾空。”
“任重道远。”张行幽幽以对。
刘黑榥依旧打住,没有将想要说的事情摆出来,而是等面前两位大人物自行结束。
“老夫即将南下,张首席可还有什么交代?”殷天奇倒也没有拖延。
“有。”张行正色起来。“我想请大司命去河南探查地方之后,去一趟东夷……我们有两个头领被俘虏,一直到现在还没回来,使者去了七八轮,统统没用,正要借大司命的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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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殷天奇迟疑了一下,但还是点头。“既入了黜龙帮,这便是首席安排下来的第一个事务,我必然尽全力而为……只是这件事,非是人力所必成,我不能打包票,说人一定带回来。”
“大司命能走一趟,我已经感激不尽了……我替这两位头领的家人谢一谢殷公。”说着,张行直接举杯,引得刘黑榥也赶紧满酒举杯。
殷天奇也不客气,举起酒杯后却又含笑提了一个条件:“张首席,老夫听人说,这后面影壁上的‘春眠不觉晓’便是你做的……今日我要离开河北,能否赠我一首诗啊?”
张行想了一想,倒是笑了:“大司命,此时于我而言,乃是真龙已黜,长缨再空,四下茫然之际,于你来说,则是卧龙北地数十载,一朝出山,如虎啸山林,所谓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这种情形,既做不出来诗,又何须求诗呢?”
殷天奇点点头,不再纠结,一饮而尽,然后拿袖子抹了下嘴,便径直扶着头上帻巾下楼去了。
堂堂大司命,如今离开北地,也要为荡魔卫众人前途奔波了,委实让人大开眼界……刘黑榥心中这般想,不耽误他立即开了口:“首席,我找你有事。”
“说。”张行倒是干脆。
刘黑榥不敢怠慢,立即明明白白的将自己此行目的说了出来,就是要在新一轮整军中保这些清河-高鸡泊出身的河北义军,而且理由就是这些人相互之间以及跟他刘大头领配合默契,作战便利。
张行听完以后不置可否,反而来问:“你这般挖高鸡泊的墙角,窦龙头知道吗?”
刘黑榥当即梗起脖子来:“首席说的什么话?相互都是黜龙帮的人,谁是谁的墙角?”
“这话当然是对的。”张行不由发笑。“但一锅饭也总得盛到各自碗里去吃……高鸡泊的人跟这窦龙头一起进的水泊,然后一起吃水草扛了一年多,相互之间联姻结义,就是人家窦龙头是头,不然如何是他成了河北义军的代表,做了龙头?”
刘黑榥也跟着笑了笑:“首席说的是,但窦大哥这不是远在幽州嘛?便是大家的意思,却都想留在大行台这里好去打大仗……而大行台领兵的人里面,河北义军里,就是我最出挑,这个时候当然要替首席还有窦大哥做个补漏。”
“这就对了嘛,该担起来的责任就要担起来,但要光明正大的担起来……你跟窦龙头写封信,然后再写封信给徐大郎,把人和事情说清楚,你本就是大头领,有举荐的责任。”张行最后吩咐道。“我会让徐大郎去专门看看这几个人,若确实军务娴熟,又真想留下来,那就让他们同级中优先便是。”
刘黑榥立即点头……不管如何,这事算是办下来了,跟谁答复都能立得住。
但是,他还是觉得有些不够利索,因为张行居然没有直接答应。
一念至此,其人不由来问:“首席,我月前就想问了,怎么觉得你现在不管正事呢?”
“我如何不管正事?”张行诧异来问。“军改吗?头领以下的任命我要是管,岂不是累死?人事上管头领以上已经不错了。”
“话虽如此,可首席明明还在管其他的事……就好像这相亲会,我也晓得首席是想趁机弥合帮内派系,南北合一,可也不至于亲自坐镇吧?”刘黑榥说出了内心真实想法。
“你以为我是为了什么南北合一去做监督的?”张行略显诧异。
“不是如此吗?”刘黑榥真心不解了。
“我是为了让老百姓相信,这个黜龙帮,这个什么大明,是真能让他们过太平日子的,所以才会做这些事情。”张行喟然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