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够不够?”他又问。
“够。”因为饿,星雨有点狼吞虎咽,听他这么一说,放慢了速度。
“放量吃,后面还有烧烤。”
汤太热,尽管吹着冷风,她还是出了一头的汗。生怕伤口感染,她放下筷子,用纸巾轻轻擦了擦脸。
“刚才那个人——”蓟千城问道,“真是你的未婚夫?”
“不是。”她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他以为他是。”
“以前认识?”
“嗯。他是我嫂子的哥哥,我嫂子想让我嫁给他。”
“那么老?贼眉鼠眼的——你哥能同意?”
“同意,而且收了彩礼。”
她不想说这些,也从没对任何人说过,她不想博取同情。此时此刻,在蓟千城面前,她觉得没有必要隐瞒。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除了上班,不可能有任何交集,告诉他也不会影响到自己,就——有什么说什么好了,尽量简短。
“所以你跑了。逃婚?”他快速脑补,“从远阳到江州,十几个小时的火车,就是为了离他们远远的。”
“你怎么知道我是从远阳过来的?”
“简历上有写啊——远阳技校、焊接专业——不是?”
“是。”
“陶陶说你很神秘。很少聊起自己,问你也是岔开。共事那么久,她对你一无所知。”
“怎么,鹿城咖啡不欢迎内向的人?”
“欢迎,什么人都欢迎。”他把剩下的香菜全部拨到她的碗里,“我只是奇怪今天你怎么这么坦率,一问就答。”
“不是说要从头开始么,”她不咸不淡地一笑,“我就带个好头呗。”
“你在江州还有没有别的亲戚?”
“问这干嘛?”
“刚才那人,一看就很难缠,他不会轻易罢休的。这段时间你恐怕得到亲戚家里去避一避。”
“我有一个妈妈住在双峰小区。”
“你有一个妈妈?”他的目光像个扫描仪,在她脸上扫来扫去,“你难道还有几个妈妈?”
“生母。我出生那年跟我爸离婚了,之后再也没有联系,所以……”她耸耸肩,“也谈不上是亲戚。”
“有没有找过她,试着联络一下?”
“找过,她不想认我。她在这边已经成家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这也太憋屈了。”他叹了一声。
“我不恨她。我知道她为什么离开我爸,如果是我,跑得比她还快。”她淡淡地说,“再说我也长大了,已经不需要妈妈了。我希望她一切都好,认不认无所谓。”
他凝视着她的脸:“那……你爸对你好吗?”
她摇头。
他忽然笑了。
“你笑什么?”
“其实,咱俩的共同点还挺多的。”他翘着二郎腿,连人带椅地向后晃了晃,“我出生后不久,我妈就去世了。我爸在我出生前就跟我妈分手了。”
“他知道自己有个儿子吗?”
“知道。”他点点头,“但他不想认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看来托尔斯泰的话也不全对。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其实不幸的家庭也很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