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端依旧处于被干扰状态,他无趣的随意点了两下,抱着背包坐在了沈昼身边。沈昼低头看了他一眼,将他的背包和楚辞的放在一起,道:“靠着睡一会吧。”
楚辞本来只是闭着眼,但是过了一会,他竟然就这么神奇的睡着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被一阵脚步声吵醒,醒来再听,却发现一点声音都没有,是精神力感知的的反馈。
他一看时间,才不过凌晨3点。
自从咋营养舱里睡了快四年之后他的精神力似乎比以前更加敏感,而睡眠也变得很轻,就像刚才,哪怕是在睡梦里,他还是因为远处的脚步声而醒来了。
沉重的脚步声逐渐走近,他犹豫着要不要叫醒费顿先生,因为那脚步声的主人是他白天见过的,费顿先生的儿子达奇。
他还没有做决定,老费顿就从地上爬了起来,打开了一个小灯,走到坍塌了一半的窗前,低声道:“怎么样了?”
达奇嗡声道:“放在了张明那儿,收了100因特。”
“老东西……”费顿骂了一句,达奇慢吞吞的从窗户口爬了进来。
楚辞本来想装睡,但是窗户口正对着他,达奇看见他,忽然朝他走了过来。
他走到楚辞面前,然后蹲下来,壮硕的身体缩在一起,像一座小山。
楚辞不明所以,达奇在口袋里摸了摸,然后对着楚辞张开了手掌。
老费顿那盏小灯递过来一点微弱的光,将窗台上一张还算完好的蜘蛛网影子投射在地面上,巨大疏落的五边形空格里,一面蹲着粗旷沉默的高壮男人,一面坐着瘦削秀美的长发“少女”。
楚辞低头,看见达奇熊掌一般的手心里,放着一颗包装纸脏兮兮的糖。
第95章猎人的箴言
老费顿趿拉着脚步从窗口走过来,经过楚辞身边时候道:“拿着吧。”
楚辞从达奇的手心里拿走了那颗糖,拆掉包装纸塞进嘴里,糖是非常普通的水果硬糖,看样子还放了很久已经没有多少甜味,估计如果送去食品技术监督检验局也不太可能通得过安全标准检验,达奇粗犷的脸上拧出一个僵硬的笑容,低声道:“快去休息。”
他说完就转身去坐在了墙角,因为动作笨重而震得地上尘土飞扬,老费顿压抑的咳嗽两下,低声骂道:“你能不能轻点!”
达奇慢腾腾的往窗户口挪了挪,宽厚的身体挡住大半个窗,夜风哭嚎声顿时减弱了不少,那窗户正对着楚辞,他抬起手掌隔空在楚辞的影子脑袋上拍了拍,又道:“睡觉。”
楚辞“嗯”了一声,再次闭上眼睛。
但是这次他并没有睡着,就一直在达奇重重的鼾声和外面一只瘸了腿的老鼠窸窸窣窣的响动中坐到了天亮。
霍姆勒的晴天并非是传统意义上的晴天。
这时候的还算干净,呈现一种血宝石般的亮红色,从地平线上逼过来,仿佛在燃烧。天并没有大亮,黎明披拂着参差夜色,破烂的街道残址、废墟和垃圾堆都蒙上了一层混沌的红光。
楚辞无声的站起来揉了揉自己发麻的腿弯,将过滤面罩拆下来抖了抖又重新戴上去,身后忽然传来沈昼的声音:“还有备用,可以换一个。”
“还能用。”楚辞回过头去,沈昼虽然眼神明亮,但脸色倦怠,眼下青黑明显。
楚辞问:“你没有睡好吗?”
沈昼笑了一下,如实道:“我一直在想事情,就没有睡着。”
“想什么?”楚辞想起他昨天在听到老费顿讲完漆黑之眼的故事之后就陷入了沉默,一直到天黑,几乎一句话都没有说过,不由道,“阿瑞斯·l的事情吗?”
“也不全都是,”沈昼和他一起走到了小破楼的门口,席地坐在台阶上,“我在想,我成长的环境是典型的联邦式教育,崇尚自由和人性,但却很少有谁会明确告诉我自由和人性到底是什么,他们也从来没有怀疑,遵循着这样的理念去塑造新生代的价值观是否正确,二十岁之前的我和他们一样。
“但当有人,或发生的事情忽然打破这种既定的标准和刻板的理念时,我就会想,这样的价值观究竟是正确的吗?”
“那你觉得呢?”
“我?”沈昼的身体向后仰着,姿态看上去很放松,虽然周围是堆积成山的垃圾,是陈年腐败的废墟,是血红病态的天空,但是他却像坐在度假海滩的遮阳伞之下一样悠闲,“我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叛精神,虽然有所怀疑,但一个种族肯定自己存在的价值,这并没有什么错。”
“但问题是,”沈昼道,“人都比自己想象中还要更渺小一些,相对于宇宙万物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