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泽尔将双手枕在脑后,难得的不坐的挺直,而是肩膀耷下来,午后疏淡的日光在他的白衬衫上留下一道一道不规则的影子,他鲜明的、有点冷冽的眉目在这样恬淡的光里也柔和起来。
他懒洋洋道:“等去了中央星圈,你还不是得叫我哥哥。我后半年毕业了会有个假期,到时候天天送你去上学怎么样?”
楚辞朝他扮了个鬼脸:“不怎么样。”
“你愿意和我住还是和我父母?”西泽尔自问自答,“你肯定愿意和我住,不过我妹妹也已经成年了,家里很冷清,我应该会时常带你去看望他们。”
“我之前上过的那个中学不好,他们竟然只允许学生一年回两次家?首都星的学校那么多,肯定有非封闭式管理的……”
他说着,莫名有些得意:“你这么聪明,肯定也和我一样是全校第一。”
楚辞听着西泽尔念叨,越发觉得这个人是真的话多,要是他现在有镇定剂,保准一针扎下去让他不要再烦自己了。
日光逐渐偏移,暗淡,没一会就渡过了会议室外的栏杆,罗宾逊似乎终于汇报结束了,他推开会议室门,光影一下子散开满地,就像一树的花瓣,疏忽就落尽了。
罗宾逊迈进来第一步,楚辞和西泽尔同时看向了他。
“嘀——”
窗外忽然响起来一声刺耳的防空警报!
紧接着,警报声从四面八方传来,范围越来越广,直到笼罩整个空间站。
值班室的调查员揉了揉眼睛,用尽了大半辈子的力气才看清终端屏幕上那几个字,一件他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遭遇的事情。
烟卷带着火星从他手里滑落下去,他甚至顾不到通讯,便声嘶力竭的喊:
“敌袭!”
第21章失去的
敌袭。
和平年代,甚至连这个词语本身都变得陌生了起来,基因异变出现在人们日常生活中的概率都大于敌袭。
空间站配备着一队防警,但是过去的几十个宪历年里,别说敌袭,就连意外撞击事故都少的可怜。本该五年换一茬的防警一拖再拖,当下执勤的,已经在空间站迷迷瞪瞪熬过去七个年头。
因此空防、地防警报同时响起的时候,防警和值班室的调查员一样懵逼。
同时懵逼的还有空间站为数不多的几条街道上来往的人流,还有港口因为戒严而异常闲暇的接引员和通讯员,就连中心广场“嘀——嘀”叫唤的机器人,也因为超出标准值的电磁流而抬高了声调,听起来像被掐住脖子不得好死的鸡。
还有特别调查组和管理局的调查员,还有楚辞和西泽尔。
所有人都愣在这一刻,然后大质量的对流炮宛如曳着尾巴的白昼流星,穿透薄纸般的人工大气层时,人们才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就像是油锅里落了一滴水,一辈子没有经历过什么大灾难的人慌乱得如同油粒,疯狂朝不同的方向拥挤飞奔。尘埃和硝烟一起弥漫流窜,起了一场大雾似的,将所有笼罩进一个迷蒙的、哭喊呻吟着、惊惶无措的世界。
空间站管理局的大楼颤了两颤,到底没有倒下去。而就在对流炮炸响的那一刻,罗宾逊便立即掏出了配枪,但是整座建筑都在晃动,他站立不稳伸手去抓门框,手忙脚乱里不仅枪掉了出去,自己也摔倒在地,姿态狼狈。
“搞什么——”
罗宾逊爬起来,掏出终端使劲按了两下才发现网络波频被干扰,终端成了毫无作用的摆设。就在此时,他那位红头发的同事从安全通道口冲了出来:“罗宾逊!快点,撤退!”
“周克?”罗宾逊立刻朝着安全通道的方向跑了过去,红头发的周克皱眉道:“证人呢?”
“啊?”罗宾逊快速的往回瞥了一眼,对楚辞和西泽尔大叫,“跟着走啊,愣在这等死吗!”
几个人跌跌撞撞的跑进安全通道,罗宾逊喘着气,一边问道:“老天!谁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不是来查案的吗,敌袭是怎么回事?”
“好像是星盗,”周克说,“这里离雾海很近。”
“可这也是联邦管辖注册的空间站,哪个星盗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周克没有回答,他原本走在最前,这时候却故意放慢了脚步和西泽尔并排,大概是因为小跑着,他声音里夹杂着些颤抖的气音:“空间站不比星球,不适合原地作战,第一紧急预案是先撤离,去负一楼集合,有队伍会带你们去逃生港,我们就不跟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