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不笑。”他眼底漾着浅浅淡淡的笑意,少年意气十足,挑着眉梢催促孟秋,“快读。”
两人似乎谁都没察觉这个不经意被换下的自称。
她怀着小心思翻到前面,找个生僻字不多的页面,慢吞吞的朗诵起来,“楷书须如文人,草书须如名将,行书介乎二者之间。如……”
这书里极尽雅致,有诸如“春者天之本怀,秋者天之别调”、“新月恨其易沈,缺月恨其迟上”等句。
又有极具哲理的,“少年人须有老成之识见,老成人须有少年之襟怀”,这样的句子。
“躬耕,吾所不能,学灌园而已矣;”继而孟秋读着读着,就卡住了,“櫵(jiao)……”她瞅了下燕承南神情,见他不作声,便晓得她没读错,“櫵薪,吾所不能,学、学……”
……不成了。
“学薙(ti)草而已矣。”燕承南接着读了下去,看着她满脸苦大仇深的表情,终究还是忍俊不禁,噗嗤一声,笑得眉眼弯弯。
孟秋被他这一笑气得直哼哼,又不好和他多计较,一言难尽了好半晌,才闷声问他,“您说好了不笑话的!”
“不曾笑话你,”他虽觉得有趣,也还是认真与孟秋解释,并温声安慰她,“能识得这许多字,已是很难得了,我又怎会去笑你?应当夸奖才是。”
少年郎颇有风度的从荷包里拿了个银锭给她,以表嘉赏。
他眼尾扬着的笑纹还未散去,浅浅淡淡蕴含在那对儿乌眸里,连唇角都沾染上些许,是孟秋很是熟悉,却又许久都不曾见到的神态,开朗、明媚。
“……您应该多笑一笑。”突兀地从嘴边冒出这句不合时宜的话之后,还不等他有所反应,孟秋就听着了脑海里响起的,清脆地一声“叮——”。
【请宿主注意维持人设】
“因为您笑起来真是天人之姿玉质金相绝代风华举世无双出尘脱俗丰神俊逸……!”
在孟秋一连叠如莲花落的信口胡诌下,燕承南果然没来得及注意到前面那句不太妥当的叹息。他被孟秋夸得有些懵,一时有些回不过神,等到明白过来,不由得再度莞尔。
燕承南将那锭银子收回去,换了个精致秀气的小金锭。御制的玩意儿,镂刻着喜上梅梢的样式,颇有些意趣。
他将小金锭撂给孟秋。
“这回就罢了,”停顿一下,他笑说,“下回不许这样乱讲话。再想讨赏,也不许。”
孟秋接住那个小金锭,握在掌心里,并不知缘由的松了一口气。她也带着笑,半嬉闹半遮掩地,道,“奴婢谢殿下赏~”
这遭罢了,她默不作声整理好情绪,才来得及佯做疑惑的模样。
“殿下,难道今儿是什么日子?”她故作讶然,“居然能看见您闲下来。”
听到她这么问,燕承南只说,“不是什么日子。”
而等到辰正时分,她才得知答案。
是太子侍读要来了。
燕承南身为储君,侍读足足选了六个。孟秋这几日跟着他,倒是也见过,皆是世家子,仪态、礼数乃至才识、学问都极佳。
据她所知,这些侍读里,最为出众的便是当今左丞的嫡子,庄温瑜。
除却这个显赫的出身,他还有个更为瞩目的身份——先皇后的嫡亲子侄、当今太子的表兄。
哪怕在皇帝那儿,他也能喊一声姑父。
庄小郎君虽为太子侍读,却碍于家世,难以常伴在东宫,唯有时不时的,才得以进宫与燕承南一同读书习字。顺便听几堂宫里的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