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蓁蓁柔柔地、无奈地道:“我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娘子,岂敢招惹谁啊。这个哑巴亏,我默默吃了就好了。”
这是将他来离宫路途上朝她说过的话还给了他,萧衍气笑,“你当真如此想的话,那我就叫人去传话,说我不追责了,让人莫去查了。”
沈蓁蓁:“……”
说不帮忙的是他,要帮忙的也是他,萧世子这古怪性子真难讨好。
但她扬起笑脸,顺势将手搭在萧衍手腕上,双眸亮晶晶地看着他道:“我就知道青辰哥哥会帮我的,你真是个大好人。”
小娘子为人如此现实,好处在前,一副嘴脸的变话速度如此之快,萧衍心中连连咂舌,抽了抽嘴角。
但见她娇滴滴地夸她,握他手腕时,手中余温若有若无传给他,二人相距如此近,她身子几乎是靠他的,他只觉得手痒,想去捉那把昨夜搂过的纤腰,再亲一亲她的唇……
萧衍走神时,沈蓁蓁的戏做完了,推开他手,说道:“我们走罢。”
萧衍回神,几分狼狈爬上心头,他不禁自嘲一笑。
视线定在走在前方的腰肢款款的小娘子身上,他同时亦有庆幸:还好,帮她的人是他。
半刻钟后,沈蓁蓁头顶一朵硕大的漂亮绢花,手中还拿着数朵,腰间的饰物更是一串又一串,面上的喜悦不加掩饰。
她走在前,回望萧衍,嫣然一笑道:“你倒是快些啊,你不是说要早些回去带我去看好戏么。”
萧衍背着手,闲庭信步般慢悠悠地走着,被那笑容恍了下眸光,而后也朝沈蓁蓁笑了笑。
他本以为沈蓁蓁看着一堆绢花挑三拣四,是因她自个手艺精巧,并不如何瞧得上这类物品,可这位小娘子一听他买给她,不用她掏钱了,就小手一挥,个个皆满意了,朝他故作为难地问:“我挑不出来了,我看着都觉得好看啊,你觉得哪个更好看?”
如今想来,她那话倒是真心实意:
“我就是看中你的身份。”
“我就是趋炎附势。”
萧衍啧了声,不由反思,如今他的“势”不过是个七品小官,对她而言,是不是小了些?
离宫“正宫”中,文帝阖目坐在上首,继续转着他手中掌珠。
殿中央,二皇子齐王李耽跪在地上,朝文帝连连磕头,口中不住喊冤道:“父王,儿臣岂敢有不臣之心啊?那玉牌根本并非是儿臣给的,是有人从儿臣身上偷去的!这是有人在挑拨离间啊!父王,儿臣冤枉!儿臣冤枉!”
文帝停了手上动作,睁眼看着下首头破血流的二子。
他招李耽前来,不失把他招来后秘密处决的意思。事情既然不是他做的,他大可清者自清,继续据城自守,待他回长安再朝他禀告谢罪。面对未知风险,但他却依照他的命令,只身前来离宫,胆略不可谓不大。
但这些不足以打消他的疑虑。
文帝“啪”一下将掌珠拍在御案上,厉声:“贴身之物岂是谁想偷就偷得到的!”
李耽继续磕头,连连喊冤。他心中想,待他查出真相,必将将那人五马分尸。
这时,内侍上前朝文帝通传,说郑婕妤在外哭着求间。
文帝一怔,脱口而出:“他哭什么?”他这位爱妃素来明艳,入他后宫数年,他就从未见过她当真因伤心而哭。
内侍解释道:“郑婕妤说她被人陷害,心头冤枉。”
一个二个都朝他喊冤,实际他最冤,当个皇帝日日夜夜劳心伤神,平衡左右。
高处不胜寒,高处亦很难。
文帝揉了揉眉心,疲惫道:“你先出去。”
明白这是朝自个说的,李耽当即心头一喜,他父王此时不与追究他,也就是留他一命的意思,他忙站起身,谢恩退下。
李耽出门时,与进来的郑婕妤擦肩而过,郑婕妤拿手帕拭着眼角,转眼看他额上一眼,冲他飞了下眼。
萧衍带着沈蓁蓁回了离宫,也无人敢过问他去了何处。
二人同骑一匹白马,径直出现在了文帝所在的正宫。
翻身下马后,萧衍侧了侧身子,朝沈蓁蓁道:“开始哭。”
小娘子一顿,心中有些迟疑:不是带她来看戏的么?她妆容如此精致,衣着如此得体,为何要哭?
萧衍沉脸,“再不哭,我就说你昨夜陪我睡……”
“呜……”沈蓁蓁呜咽一声,当即帕子捂脸,垂下头再抬头见萧衍时,一双美眸波光粼粼的,戚戚然看他,一排贝齿轻轻咬着唇。
要多委屈,有多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