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一个身穿西服的男人带着一身潮牌的七八岁男孩站上了升旗台。
穿着简单的男孩和女孩作为代表上前演讲对男人的感谢。
女孩代表先讲,男孩后上。
女孩代表很熟练的讲着,仿佛已经讲了无数次。
讲她的父母,母亲白血病,父亲残疾,讲她家快要倒坍的房子,讲她一次又一次的卑微和贫穷。
男孩代表笔挺的站着,手在大腿两侧握成拳。
林诺目光划过男孩的拳头,“看到了吗?”
“什么?”李绅问。
“看到那个男孩的眼神了吗?”
李绅顺着林诺的指引看过去,“怎么了?”
“那是恨。”
林诺淡淡的说道:“那男孩的眼神是恨,仇恨。”
林诺忍不住想起了余疏影。
当初她们俩刚来大城市找工作,两个人挤一张床,一天吃同一碗泡面。
有一次聊天,余疏影说起以前的经历。
说起为了拿贫困助学金,为了不失学,他们每个学生要拿着演讲单,站在讲台上,向全班同学演讲自己的贫穷和痛苦,然后由全班同学举手表决,选出谁应该获得贫困助学金。
那种感觉就像被剥光了扔在大街上,自尊一次又一次被碾过,很难受很痛苦很痛恨。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
不上台就不能获得贫困补助。
没有贫困补助,她就只能辍学。
她恨的不是学校的这个制度规则没有维护他们贫困生的自尊,恨的是贫穷本身。
但是,这种踩着自尊的要钱的方式,确实杜绝了很大一部分骗贫困补助的人。
毕竟,不是被逼到极致了,谁愿意一次又一次的挖开伤口,用自尊去换钱。
李绅盯着男孩,男孩的眼神冷到了极点。
他问:“他在恨什么?”
“不知道。”
林诺说道:“或许是恨着台上的人,或许是恨着贫困,或许是恨着今天的一切。”
李绅目光微动,“可是我们也没办法,捐助人提出了要求,如果不这么做,我们就拿不到钱。”
“我知道。”
过了一会儿,仪式结束,林诺来到女孩代表身边,蹲下,平视她的眼睛,“演讲怎么那么熟练?”
女孩搓着衣角,“说过很多次了。”
“不生气吗?”
“生气什么?”女孩好像不懂林诺的意思。
“就是,被逼着演讲。”
“一开始会感觉难堪,后来习惯了。”女孩笑着说:“没办法,没钱,就只能拼命,这比拼命轻松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