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功宴上,容钰也曾看见他与将士们举杯共饮,看见他与其畅怀大笑,他是真的为这场胜利庆祝。
但是,庆祝与开心有时候是不会共存的。
容钰看着他,张着嘴大喘着气,面色苍白,仿佛想要把喉咙里、肚子里所有的东西都吐出来。
既然是庆功宴,席上自是不能少了酒肉。
可偏偏这两样都是佛门之人不能食用的。
身为主公,他自然不能扫了大家的兴。不但要喝酒吃肉,还要喝得更多,吃得更香,不能表现出丝毫的不喜和不适。
他早已不是当初的和尚了,而是一军统帅,更是身后万千百姓和将士们寄予厚望的主上。
他们每一个都期望他能带领他们攻破大周皇城,改朝换代,建立新朝,不再挨饿受冻、不再四处飘零,过上与现在截然不同的好日子。
青年像是用尽了力气。
他脱力般的靠在墙上,脸色已然没有了丝毫血色,便连唇色也淡得犹如白纸,越发衬出他眼尾的绯红。
既已还俗,自然不应该在遵守清规戒律。
可无人知道,当他看着那些散发着浓香的肉时,眼前出现的却是那只满身血迹斑斑的大黑狗。更无人知,当那些于别人是美味的肉入口后,他有多么的恶心。
于他,酒肉竟都成了毒药。
比之四年前,他长高了很多,但脸上却显得越发瘦削了一些。
“师傅,小黑……”青年疲软的身子倚在墙壁之上,他半闭着眼睛,没有了半点在战场之上的煞气,气息紊乱且微弱。
容钰的手指不由自主的收紧,心脏像是被敲了一下似的。
不疼,却滞闷难受。
“殿下!”
正这时,有脚步声传来,靠墙的青年陡然睁开了眼睛,然后迅速站直了身体。除了面上的微白,竟是再也看不到方才的半丝脆弱。
很快,一个小将就跑了过来。
见到酆无咎,忙行了军礼道:“殿下,这么晚了,您该就寝了。可莫要熬坏了身子。”小将的眼里装着敬仰与担忧。
“本王这便去歇息了。”酆无咎对小将轻点了头,“只是方才瞧见今夜月色正好,便忍不住出来赏了一会儿月。”
小将闻言,抬头朝天上看。
今夜的月色确实很美。
圆月当空,天上还洒满了繁星,是一个非常圆满的夜。
“确实好看!”小将忍不住笑了,“想来是老天爷也知道咱们今天打了胜仗,所以也在为我们庆祝吧!”
说到此,小将的语气更是充满了骄傲,对未来也充满了憧憬。
“大周皇帝昏庸无道,听说,现在还沉迷丹道,宫里养了一群和尚道士,奢靡至极。于民生上,却半点不上心。”小将话里满是鄙夷和愤慨,“这种昏君,根本不配坐在那个位置上!”
酆无咎抿紧了唇。
“据说,那司马承还专门建了捉妖卫,想方设法的要去捉妖。”
一旁容钰闻言,眉头瞬间紧紧蹙了起来。
司马承为何要这般做?
人间乱世,自是最易滋生妖邪的。这些年来,各地都有传出妖怪作乱的消息,在民间引起了不小的恐慌。
小将可不觉得那司马承建立捉妖卫是真的为了除妖,分明只是一收买人心的工具罢了。
“南地的百姓们不知,还真以为那捉妖卫是为百姓除害,殊不知,分明是为了满足司马承自己的私欲罢了。”他们也有探子潜入了皇宫中,自能知道一些隐秘的消息。
说到此,小将的面上有厌恶还有一丝恐惧,“那些妖根本不是被那些和尚道士灭了,明明……明明都被那司马承给吃了!”
话落,酆无咎与容钰的脸色齐齐沉了下来。
这些事,小将都知,身为主上的酆无咎自然也知。甚至他比其他人更清楚,因为,他便是从那黑暗的宫殿中逃出来的。
这些年来,他其实组织过不少次暗杀。
但是司马承却极其警惕,身边的守卫更加森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