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罢,那管事郎君笑吟吟朝着他俯身拱手,作揖行礼,故作其态的应和着,“微臣遵旨。”
……
阴雨连天,孟秋休养至今,才好歹停药。
她找不着凑到燕承南身边去的时机,又无有别的事,只好安分待在宅子里,打探外面发生的事儿。
而燕承南在洪涝一事上,做得的确是极好。哪怕换作旁人,不论是朝中哪个大臣,也不见得比他更细致、全面。
孟秋听着百姓从对他的质疑与私底下的轻视,再到而今的赞誉,乃至于千恩万谢。她在莫名其妙觉得与有荣焉的同时,又难免生出几分难以言喻的陌生感。
到了这时,她才恍然察觉,对她来说的一瞬间,可对他来说,在这世间,已经是四年多的日月更替了啊。
想来,燕承南这时应当正忙着,她也恰到好处的,留给自己一段适应的过程。
“娘子,”外间的孟阿嬷掀开帘子,进了屋,又将手里拜帖奉上,并与她说,“有客来访,说是送谢礼,请您出去一见。”
她接过来一看,却见是张礼单,还有些纳闷,“谢礼?谢哪门子的礼?”
“我瞧那郎君的衣着,颇有些富贵,只是面生的紧,并不曾见过。”孟阿嬷话音一顿,“您若不答应,我这便去回绝他,让他离开。”
“不要紧,阿嬷你喊他稍等一会儿。”孟秋起身穿好外衣,心中隐有猜测。该是燕承南的人找来了。
这壁厢传过话,她戴好幕篱,半掩着门遮住身,循规蹈矩的与门外郎君施礼问安。
各自客套几句话后,孟秋直奔主题,“你既说谢礼……是不是为了上回在江畔发生的事?”
“是了。”那郎君朝她作揖,“还请娘子收下罢。”
孟秋沉默少顷,支使着哑婢去拿,又问他,“那位小郎君的情况如何?”
这话问得有些突兀,尤其孟秋如今是一妙龄女子,免不得他有些多想。但毕竟是民间女子,查过底细,且无甚问题。他遂笑,“劳娘子关怀,情况可算是好得很。”
“那就好。”孟秋不理会他的言外之意,而是真真切切的放了心。
那郎君听她语气,觉得稀奇,不禁朝门内投去探究的视线,却只见门缝里隐约的一抹素白裙摆。
他告辞离去,而孟秋随口应付孟阿嬷的询问,提着礼进屋,忍不住在心底吐槽,“亏了,起码也是救命之恩啊,他竟然就这么翻篇了……”
哪怕礼盒里的金银珠宝等物着实贵重,几匹绫罗绸缎也的确华丽,依旧教她很是心情复杂。
“事情倒是做得周到。”她叹气,“就是白瞎了一次好机会。”
旁边的孟阿嬷表示疑惑,“甚么好机会?”
“没有,我乱说的。”孟秋懒洋洋答着。
当夜,月黑风高。
寒风凛冽如冰,雨点如豆般往下砸,街头巷尾的积水已有寸余。雨声嘈杂,风也呜咽,掩盖了一切细碎动静。
一行人穿着短打,手拿刀刃,几近明目张胆的大力拍门,拍得哐哐作响。
孟阿嬷被惊动,看向同样被吵醒的孟秋,又慌又怕,“莫不是那群生事的歹徒?娘子,这该如何是好啊?”
“别急,他们不敢闹出人命。”孟秋一面宽着三人的心,一面吩咐哑婢,“去将柴刀取来给我。”
“柴、柴刀?”孟阿嬷一惊,“娘子要那物什作甚?”
“眼下这情景,他们摆明是要行凶,那我还等着被抢劫么。”孟秋理所当然的回答着,“况且指不定是劫财还是劫色,哪有这样束手就擒的。”
柴刀已被拿来了,她掂量两下,又让她们都去找趁手的东西。
“那也……”孟阿嬷被她这架势吓得不轻,再望着她一副弱柳扶风的姿态,忍不住阻拦道,“也不至于闹出人命来啊……”
见孟阿嬷还有要往下说的意思,孟秋轻飘飘一眼看过去,倒也并无多少威吓,只轻微冷厉着示意她噤声而已,却教她陡然住口,再不敢出声儿了。
不多久,那群人浩浩荡荡又冠冕堂皇的破门而入。
她从轩窗往院里瞧,乍见门板碎开,一地木屑,默默算了算修门的费用。随后,她握紧木柄,对着房门比划几下,找着最合适的角度。
“阿嬷,”她一边耐心等着歹徒闯进来,一边不紧不慢的和孟阿嬷说着,“我是个女子不假,手无缚鸡之力、弱不禁风也不假。但又有谁说,我就不能反抗,非得认命?”
孟秋眼底依然清澈,却更添了几分坚定与执拗,“我不认。”
作者有话要说: ps:前十,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