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树”指的不是当今太子殿下。
但借势么,只要管用,借哪个的不是借?
“宁婕妤……”她也不晓得人家有没有听清楚那句话,更不清楚人家听没听懂,如今打招呼问好,不禁就有些讪讪的。自顾自的强行压下那阵儿尴尬,她正正经经的朝着宁婕妤行礼,“妇人沈氏给您请安。”
宁婕妤身后跟着嬷嬷、婢女、一众内监,少说十多个人,再对比势单力薄的孟秋……宁婕妤觉得自个儿此前怕是想多了。
与此同时,孟秋不经意的端详着眼前的美人,也忍不住想起她在旁的宫人口中得知的消息。
‘宁婕妤?嘁——’
‘静娴皇后的表亲,又是京中出了名儿的才女,可不得恃才傲物么。’
‘她啊,去年选秀进的宫。’
‘家世哪里比得过旁人,她老子也才做到六品朝议郎,就是个散官……’
如今细细打量着,宁婕妤的眉眼确与前皇后有几分神似,却全然不存半点儿温柔多情,更冷更淡,像是寒冬腊月里落下的雪,积攒了整年的寒气,干净脱俗,也不近人情。
孟秋是拿小郎君做托词,邀她前来的。
当时孟秋想着,管他破招妙招、请的来请不来,姑且一试就是了。若来了更好,若不来,她再另想方法也成。
不曾想,宁婕妤竟真的来了。
“沈娘子不必多礼。”她侧身避开孟秋这一拜,继而轻轻挥了下柔荑,示意宫婢去扶孟秋起身,“也不好在这儿干站着,不远处正巧有座亭子,你我不妨一同前去歇歇脚。”
她抬头一瞧,见那凉亭不傍山不近水,四面通达、视野开阔,更妙的是旁边就有道宫门,有人把守着……不论是谁防着谁,在此等妙处,任凭做什么都得估量着。
“您请,”孟秋按下心里思索,再去看宁婕妤时,免不得对她做事的仔细与谨慎肃然起敬。
宁婕妤:“……?”
她在孟秋这难以言喻的目光下,眉眼间的冷淡微微一僵。还不待她出口询问,却又见孟秋收敛了。因此,她只得咽下那些话儿,应声道,“同请。”
两人前后朝那处亭子走去。
方才有宫人在旁,孟秋和她离得颇有些距离,如今踏进了亭中,她仪态端方的落座后,也不会让孟秋在边上当根柱子。
随着间距拉近,孟秋虽不曾过问系统,亦大概猜测到,宁婕妤并非是那个bug了。
从今年气候到近期琐事,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里大有深意,正是孟秋最为厌烦的那些东西。她不愿意多费神,就含糊其辞,模棱两可。
而宁婕妤本是将她当做锦妃的细作来看待,严加防备,小心谨慎。谁知与她废了好一会儿工夫,却觉得这人更似是来消遣自个儿的。话里话外,没半点儿意思。
“殿下早慧,所学所知皆是必要,虽辛苦了些,可却又是为这往后的家国天下。”宁婕妤回应着孟秋随口提及的话茬儿,心里一面讥诮她猫哭耗子假慈悲,一面垂眸道,“沈娘子真是有心了,此前殿下高热不退,你日夜侍候一事可谓传遍宫中。唉,若非情势所限,我是定要多去看望殿下的。”
“在其位谋其事,既我已入宫,总不好太过懈怠。”孟秋略作停顿,又笑,“婕妤也不必难过,这日子且长着呢。”
她说的漫不经意,偏生教宁婕妤听得心中一梗。
“与我而言的确是长呀,不似沈娘子,明年这时,便可离宫归家去了。”宁婕妤瞧了下孟秋,低叹着感慨,“不比我,看似光鲜亮丽,也到底是,镜中花,水中月,空中楼阁。”
孟秋只应,“婕妤自谦了。”
仿若全然听不出她的言下之意,以及她所表达的,半点儿不给套话的空隙。
这场茶事至此,便差不多要罢休了。
孟秋从系统那儿得到想要的答复,却未免有些预料之中的索然无味。不止于bug,更多的是对宁家、庄家的态度。
与宁婕妤拜别后,她慢悠悠的在宫中小径上踱步而行。视线百无聊赖的从旁边栏杆上略过,脑中思索着极其费解的问题。
“系统,这不对啊。”孟秋用手抓了把新积的浮雪,把它压成团,“就算先皇后仙逝,可殿下这个太子是实打实的,按理说来、人之常情,那些舅爷、姨娘,都会和他打好关系才对。”
“可……”
她将雪球扔向朱墙。纯粹的素白掺着冰的剔透,砸碎在鲜艳明丽的墙面上,徒留下一点水痕,并着细碎雪沫,斑斑点点污了大片整洁,如同一副泼墨的画。
“就像这面墙,除开他自己,旁人都离得远远的。虽然有点关系,但又各不相干,从头到尾都是虚浮的,名存实亡一样。”孟秋蹙眉,“这不对啊……”
实则孟秋更想把燕承南比作那个雪球,看似被包裹地紧实,实则松散脆弱。但她又觉得,这样比喻,着实是太过悲凉。
一定有什么细节被她忽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