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去想,她告诉自己。那些都没发生。
不,应该说,那些都是“上辈子”的事了。今生既能重生一回,断不能什么都不变。
谢玉璋抬起头来,笑道:“好呀。”
林斐见她听劝,高兴起来,问起李铭的两个义子。
“都很高。”谢玉璋说,“一个壮些,一个瘦些。”
“北地男儿嘛,自然是高些的。”林斐说。
“阿斐。”谢玉璋问,“河西节度使是不是领兵最多的?”
林斐说:“是啊。”
她说完,叹了口气。
林斐的祖父就是因为兵制改革之事与张相政见不合,又失了圣心。他是个刚正不阿之人,为了直谏,竟在金殿之上触柱而亡。
反倒激怒了皇帝,云京城的林家一夕成了阶下囚。
“中枢当有二十万兵力,十位节度使手中兵力加起来当有四十万,这便是我大赵的全部兵力了。”她说。
而这当中,河西武力最强。所以,拿下了河西的李固,才有了逐鹿天下的本钱。
“中枢……当真有二十万兵之多吗?”谢玉璋又问。
林斐却道:“问这个做什么,不是我们该关心的,晚上想吃什么?”
谢玉璋揪住她的袖子:“阿斐,你跟我说说嘛。”
林斐叹了口气,说:“没有。”
“那到底有多少?”
“谁也不知道。”林斐说,“没人知道。”
吃空饷的不知凡几,从前林相摸底清查,常常是没有一营满员的,都是闻听上官检阅从别营临时“借”的人充数。
谢玉璋心下一片冰凉。
所以后来节度使们一个接一个地反了,便摧枯拉朽般地将大赵朝击垮了,快得不可思议。因为这个王朝历经了四百多年,看似繁花似锦,其实早就从根子上烂透了。
宝华公主谢玉璋不知道因何又郁郁寡欢,眼见着到了傍晚,竟也不换衣衫。要知道,她可是一日里要换三套衣裙的人啊。
“早知道儿不跟殿下说那些事。”林斐后悔,“前朝的事自有陛下和大人们呢,殿下一个公主,操这些心干什么。”
“你说的对。”谢玉璋漠然点头,“这些家国大事,岂是我一个小小女子能改变得了的。”
林斐喜道:“可不就是,来,该用晚膳了,我们换身衣衫可好?”
谢玉璋沉默了一会儿,却问:“阿斐,我为什么要一天换三次衣衫?”
林斐困惑:“为什么?没有为什么啊……宫里不一直都是这样吗?”
谢玉璋望着落在中庭的铜金色阳光不语。
以宫廷为中心的这股奢靡之风,笼罩着整个云京。从前,她从来没觉得这不好或者不对。
她忽然坐起身子,唤了人来:“父皇那边有个小监,叫福春,很是机灵,去赏。”
待宫人应喏退下,林斐奇怪地问:“福春是哪个?我怎么没有印象。”
皇帝身边的內侍,有头有脸的没听说过叫这个名字的。
“一个小监罢了。”谢玉璋说。
宫中內侍繁冗,光是四五品以上的就有千人,想在这其中出头,太难了。福春大概一直埋没在其中,直至节度使黄允恭带兵入京,攻破了宫城,大肆屠杀阉人,奸淫宫女和后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