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馆到了。
坐在她对侧的少年随之起身,步下车辇。
李羡鱼跟在他身后,一同进了医馆。
里头坐堂的郎中正在称药,甫一抬头,见少年满身血迹地进来,倒是骇了一跳。
“公子你身上这伤势可耽搁不得,快随老朽进来。”
他带着少年匆匆进了内室。
李羡鱼不好跟着进去,只得坐在外间的一张木椅子上等着。
这一等,便是半个时辰。
秋日午后明灿的日光渐渐淡了,朦胧落在她低垂的羽睫上,在她瓷白的面上,落下两道轻轻晃动的影。
“会不会有事?”李羡鱼不安地站起身来,小声问竹瓷。
竹瓷安慰她:“公主宽心,云竹馆里的大夫是玥京城里的名医,定然不会有事。”
李羡鱼也没有旁的办法,只得叹了口气,重新坐到小木椅上枯等。
幸而,又是一盏茶的工夫后,她们等候许久的少年终于自内堂步出。
他身上依旧穿着那件支离的玄衣,通身的伤势却已被细细包扎过。原本狰狞的伤口皆隐于干净的纱布下,已不再往外渗血。
李羡鱼这才松了口气。
她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望着他终于有了些血色的薄唇,拍了拍自己的心口,弯眉笑起来:“老天保佑,血可算是止住了。”
少年却没露出高兴的神色。
他垂下那双淡漠的眼睛看向她,平静问道:“我欠你多少银子?”
李羡鱼被他问得一愣,好一会才明白过来,他说的,是她方才代付的诊金。
“不要你还的。”
李羡鱼连连摇头。
诊金再贵,也没有性命重要。
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我不欠别人的银子。”
少年皱眉,向她走来。
“或者,你想要别的什么?”
少年端详着她,眸色深深。
会在牙人手中买奴隶的贵族少女,与喜好在明月夜中围观奴隶厮杀的权贵,应当没有什么不同。
他想,他似乎明白她想要什么了。
李羡鱼并不知少年心中所想,只是下意识地摇头:“我没什么想要的。”
话音未落,少年已俯下身来,贴近了她的耳畔。
这样近的距离。
近得李羡鱼都能闻见他身上血气与药香糅杂的味道。
清冷又浓烈,这般的矛盾与特别。
李羡鱼瓷白的小脸蓦地通红。
还未等她往后躲闪,耳畔便传来少年冰冷的语声——
“你想看杀人么?”
“我可以找个人,杀给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