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在床上并肩躺着,盖着一条薄薄的毯子,池野的身体还烫,冬天了,给佟怀青惹得心慌,都要出汗。结结巴巴地,讲了个雪孩子的故事。是他依稀的童年记忆,一部挺老的动画片,兔子妈妈和孩子堆了个雪人,它有着胡萝卜做的鼻子,和金子般纯真的心灵,当大火在屋子里燃烧的时候,雪孩子不顾危险冲了进去,而自己却逐渐融化,消失,变成云朵,升上了天空。讲得磕巴,也不知道对方听明白没。池野的脸靠在佟怀青颈窝的地方,久久没有说话。只是捏了下对方的掌心:“谢谢你。”“干嘛又说谢谢……”“谢你,也谢天谢地,”池野笑起来,“我们佟佟好厉害,什么都会。”佟怀青受不了池野这样夸他,肉麻。偏偏池野还老这样说。悲伤的故事给心揉了下,变得有些皱皱巴巴,佟怀青小时候看这部动画短片,都会掉眼泪,这会儿就转过脸去,不搭理人家。“雪化掉就变成水,变成云,还会陪着小兔子。”池野温柔又不容拒绝地捏着他的脸,让佟怀青看着自己。“小兔也会永远地爱着雪孩子。”佟怀青捂住脸:“你真的好酸,什么爱,人家是朋友。”池野去亲他的手指。“爱又不只是恋人之间才有,朋友,亲人之间,甚至你和一只小狗,都会存在爱。”他的宝贝,值得拥有更多种的爱,和更多的期待。而不是对人生了无遗憾。佟怀青隔着指缝看他:“真的,我要起鸡皮疙瘩了。”池野脸上还有些高烧的红晕,整个人都有点淡淡的倦怠感。但是还强势地,握住了佟怀青的手。突然想起那天晚上,他和赵守榕最后的交谈。对方语含讥讽:“你们俩之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再说了,你以为对他好就行了,就能让他爱上你了?”池野淡漠地看着他。“你能真的伺候他一辈子?”丝丝缕缕的烟雾中,池野笑声很轻:“赵总有点误会,佟佟不是总被人伺候的,他很会照顾人。”似乎听到天大的笑话,赵守榕意义不明地挑起嘴角。“还有,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又如何?”池野不笑的时候,真的会给人一种危险的压迫感。“佟怀青这颗天上的星星,我摘定了。”高烧退得快,第二天早上起来,池野看着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出过汗,又去洗了个澡,出来后擦着头发走到佟怀青身边,用有着青胡茬的下巴蹭了蹭对方:“早安。”声音还是哑,破锣一样。佟怀青被他闹得有点痒,笑着往旁边躲:“不去买点治嗓子的药?”“喝点热水就成……”说一半,想起什么似的,顿了顿:“嗯,我去买点药。”“我去吧,”佟怀青站起来,“王大夫的诊所不是离得挺近?”可池野给拦住了,大高个忙不迭地往外跑:“你在家等着,我去。”佟佟挠头,佟佟纳闷。一溜烟,人就不见了。甚至还听到了摩托车的轰鸣声。至于么,这么近的距离,走路几分钟就能到,还要特意骑车过去,佟怀青不由得想起昨天晚上池野发烧时,哼唧的鼻音,自己心里泛起很很淡的柔情,甚至忘了自己前两天的疼,忘了被狂风暴雨欺负过,和愤愤然的王八蛋。才不是呢,是小可爱。他坐在月季旁边,拿了把冬枣吃,这花据说容易生虫子,以前他家院子里种过,重瓣的粉蕊的,还净是些外国引进的洋品种,可最后都没怎么成活,但池野不知是怎么照料的,也没打药,枝桠干干净净的,叶片油绿舒展,花朵虽然不雍容也不精致,但是很精神,是一种土土的漂亮。这趟买药,似乎花费了不少时间。佟怀青都要饿了,才看见门被推开,池野拎着袋子进来的身影。另只手朝前一递,是个热腾腾的烤红薯。用旧报纸包着,摸着还有点烫,佟怀青干脆用来暖手,随口抱怨:“这么久啊。”池野:“嗯。”说着,就往屋里走。“等会。”身形似乎怔了下。佟怀青慢悠悠地站起来:“怎么买这么多?”家里的小药箱备的东西不少,分门别类,都挺全乎的,按理说治嗓子肿痛的也有,即使用光了,买两盒就行,怎么拎满满当当一大兜呢。池野有些僵硬地回头,没吭声。佟怀青已经走到他身边:“打开我看看。”“要不,等会再……”烤红薯都不要了,丢在旁边的桌子上,佟怀青伸手去解那兜子塑料袋,绑得还老紧,费了点功夫:“什么呀,神神秘秘的?”池野仍在挣扎:“我给你说,你先别看了……”嘿,佟怀青可是个小暴脾气。一方面池野遮遮掩掩不给人看,另一方面打的死结太烦人,他一怒之下,就……怒了一下。可是塑料袋已经被拽得掉下来,哗啦啦撒了一地。安静片刻。佟怀青震惊到眼睛瞪得溜圆。视线无法移开。好家伙,全是计生用品。甚至还有铃铛,手铐,名称古怪到令人害臊的盒子,以及一串毛茸茸的大尾巴。佟怀青吞咽了下,不可置信地抬头看池野:“你想我死?”池野目光飘忽:“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他其实,特意跑远找了家没人认识自己的小药店,只是打算买点基础用品,毕竟很多准备不可或缺,也不能再由着怒气折腾人,结果小县城的药店里,种类太过贫瘠,套子有,润滑却找不着,池野闷声转悠着瞅了半天,还是出了门。没好意思去小王大夫那。一抬头,对面是家情趣用品店。也算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只是老板未免格外热情了。是个带黑框眼镜的青年人,正坐在电脑前噼里啪啦地打游戏,见着人进来后噌地一下窜起来:“随便挑随便看!”还特自豪地围着池野推销:“全是从省会进的货,不是我吹,整个县都找不到我这么多的货!”粉色的灯光下,池野傻眼了。青年人见缝插针:“他喜欢什么?”“有什么特殊的癖好体位吗?”池野微红着脸摇头,目光稍微凝固,停留在一条火红色的毛绒尾巴上。看起来,像小狐狸的。年轻的老板嘴角,顿时上扬起来了一个暧昧的微笑。“这个可是电动的哦。”总而言之,原本只打算买润滑和套的池野,懵逼地买了一大堆东西回家,还包括不少老板免费赠送的,可谓花里胡哨。以及不堪入目。佟怀青声音都发抖了:“你……玩挺大的啊?”地上散落的各种小玩具已经被捡起来了,池野把袋子打了个死结,憋了半天来一句:“有备无患。”佟怀青沉默地看了他一会:“药呢?”“什么?”“治嗓子的药!”他抬起胳膊去揪对方的耳朵,“正事不干,你色令智昏,色……色是一把刮骨刀!”池野下意识地接了句:“我骨头硬。”佟怀青没忍住笑:“你要不要脸?”“不要,”池野伸手给人揽怀里,“反正都是王八蛋了。”那王八蛋想干点什么,也是正常的吧。佟怀青被亲得向后仰起脖子,那一大兜子东西脱了手,撂在旁边地上,烤红薯没人管,眼瞅着都要凉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俩人在院子里耳鬓厮磨,连连喘气,呸,都不要脸。池野托着屁股给人抱起来,脑袋拱在佟怀青颈窝处,那件米白色的睡衣已经推得很高,露出大片的肌肤,初冬了,也不嫌冷,被粗糙的手掌重重揉搓,是泛着燥热的战栗,佟怀青抓着对方极短的头发,断断续续:“别、别在这里。”这人的癖好有点怪,虽然就一次,但足以让佟怀青看出来,狗男人不喜欢在床上,非要这样子抱着人弄,边走边做。耳畔传来轻声的笑:“别在这里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