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室烛光,星星点点,每一缕微小灯火,都曾经是一条鲜活性命。
僧人敲着木鱼慢慢念起经,云黛伏拜在蒲团上,望着四周那些明明灭灭灯火,鼻尖不由发酸,她深深弯着背脊,娇小身躯蜷成小小一团。
琥珀在一旁看着眼眶都不住泛红,她是看着姑娘长大,也最是明白姑娘对她父兄思念。
念完一段往生经,琥珀忙上前将云黛扶了起来,“姑娘,咱们回吧。”
云黛缓缓起身,眼圈还有点红,面上却是朝琥珀浅浅一笑,“嗯,走吧。”
谢过殿内僧人,主仆俩一道往门边走去。
脚步刚跨出地藏菩萨殿,门边冷不丁传来一个声音,“为何今年才给你父兄点灯?”
云黛吓了一跳,扭头一看,见到是谢伯缙,一颗心跳得更快了。
“大、大哥哥……”她磕磕巴巴唤了句,“你怎么在这?”
“你还没回答我问题。”
男人站直了身子,幽深目光轻轻落在她眉眼间,浓眉拧起,“哭了?”
云黛往后退了一步,摇了摇头,“没哭。”
谢伯缙眯了眯眼睛,“撒谎。”
云黛,“……”
在那沉静又锐利注视下,云黛揪紧了绣花裙摆,小声道,“就哭了一小会儿,现在没事了。”
谢伯缙嗯了声,又道,“若我没记错,五年前来这,你就问过僧人长明灯事。我以为你父兄长明灯早就点了。”
云黛惊讶看向谢伯缙。
那回她就随口问了僧人两句,没想到竟然被他听到了?而且都过去这么久了,他竟然还记着。
谢伯缙面不改色,淡声问,“为何今日才点?”
云黛睫毛颤了下,迟疑片刻,小声道,“今日存够了钱。”
谢伯缙皱起眉头,显然没想到是这个回答。
“没钱?”
“我自己钱。”云黛深吸一口气,抬起脸对上他目光,嗓音轻软,“我想用我自己钱供奉我父亲与兄长……我已经欠国公府太多了,给父兄点长明灯银钱,我想自己来……”
谢伯缙本以为她说存钱,是存下月钱。现下听她这话意思,方才给出去一百两银子,好像另有来路?
看着小姑娘倔强清亮眼眸,他问,“哪来一百两?”
国公府不缺一百两,她吃穿用度也不缺一百两,但对于外头百姓来说,一百两不是一笔小数目。
云黛仿佛被他问住了,只睁着一双湿漉漉大眼睛望着他,犹豫不语。
一旁琥珀瞧着都发急,世子爷真是,哪有这般跟姑娘家说话。这要是二爷三爷,一个温柔,一个逗趣,或是宽慰姑娘,或是逗笑姑娘,哪像现在审犯人似,她瞧着都发憷!
“世子爷,姑娘她……”
还没等琥珀说完,谢伯缙一个淡漠眼神扫来,“让她自己说。”
琥珀心尖一颤,立刻低下头,“是,是。”
云黛见琥珀险些被连累,赶紧上前一步,用身子挡住了琥珀,豁出去般道,“是我……我自己赚!”
谢伯缙见状,好气又好笑。
他是什么恶人,她何必吓成这样?
况且琥珀比她还高半个头,身形也比她结实些,哪需她护着?从来只见老母鸡护着小崽儿,倒是头次见小鸡崽张开翅膀护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