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在等什么人,又仿佛是在目送着谁离开。
但哪里既无来人,也无往者。
她便就这样站了一整夜,直到大雪再次将台阶覆没。
游说的历程很艰辛,甚至多次遇险,可联盟的火光如第二年春生的绿草,以燎原之势汹汹勃发。
他们从盛安宗散落各地星罗棋布的分支别门开始攻打,战争带来的损失在盛安宗丰富的战利品中被翻倍补偿,联盟的攻势一路北上,逐步逼近东都。
越靠近东都的核心地带,战斗便越艰难,应逐阳在这漫长的战争中初步修复了明风门,她在战场上一往无前,无一败绩的身姿成为了最好的入门宣传,意愿加入明风门的弟子与日俱增。
那段时间她可以说是身心交瘁,白日商讨战事,建立宗门,晚上四处打探父亲和姜悬月的消息。
可战事紧张,消息无果,身上的伤势偶尔还会隐隐作痛,纷乱繁杂的事务和欢喜忧愁堆积在一起,让她几乎难以喘息,后来回想起这段时光,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坚持过来的。
第二年过了一半,战争有了不错的进展,宗门也恢复了大致规模,应逐阳将明风门交给逃亡归来的木梧意打理,她则带领弟子继续北上。
在距离东都相隔两州的时候,他们打了格外艰难的一战。
那一夜,她和晏鹤春准备趁着夜色暗袭对方阵营的核心部分,他们无声无息地越过警戒,却发现那些卫兵一点动静都没有,只有空气中散发着浓重的腥味,殷红浓血斑驳洒在地面,借着月色描绘出惨淡惊悚的景象。
应逐阳看清了眼前的情况后,身体突然一阵发寒。
断裂破损的肢体和内脏飞溅得到处都是,连树枝上都挂着残缺的尸块,青砖白墙几乎全部染上了血色,每走几步路,便会踩到支离破碎的血肉。
晏鹤春惊疑不定地看着这副惨状,低声问道:“这谁干的啊?实在是……不像正道所为。”
应逐阳没有回答,只是心跳不知为何骤然加快了几分。
既然阻碍已经消失,她也没有替这些人哀悼的好心,几个点步跃过血海飞身闪进院内的房屋。
屋内比外面更加寂静狭窄,刚一开门,浓郁的血腥气便扑面而来,熏得人几欲作呕。
应逐阳捂住鼻子挨个翻找房间,终于在快要到达一个转角时,听到了极度压抑的呜咽声。
她猛得放轻了脚步,极慢地向那个房间走去。
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人绝对不是正道,可邪修又为什么会与他们站在一个阵营?
她的心脏“怦怦”直跳,当手搭在大门上时,甚至有些颤抖。
晏鹤春在对面给她打了个手势,意思是会替她看好周围情况。
应逐阳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向里推开了木门。
空旷的屋子响起“吱呀”一声,回荡到墙壁上,久久不绝,醒目刺耳,听得应逐阳微微打了个激灵。
对方应该早就已经察觉到她的到来了,能做出这种大规模的残杀,估计也不是什么含蓄矜持的人,为何还不露面?
她疑惑又警惕地向房屋深处走去,直接奔赴阴气最深重的地方。
不管是敌是友,这等人物她都必须亲眼见见,不然以后难保不成祸患。
原先的呜咽声彻底消失,仿佛被吹散的一片云,半点痕迹都没能留下。
那个人,就在眼前的屋子里。
她想喘出一口气,可这里的血腥味实在重得让人窒息,只得忍下紧张和慌乱,再次向内推一扇木门。
里面一个黑衣人影,背对着她。
那人在房间里竟也打着一把伞,伞杆搭在肩上,黑色的伞面与上半身的衣服融为一体,一同淹没在月夜中。
那个身影,哪怕被遮住一半,应逐阳也还是下意识地认了出来——
“姜悬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