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已经热闹好几天了,从早到晚。
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盛京城又是显贵住的地方,前几天下过雪,景色极好。
街上挂了各式各样的灯笼,有大红灯笼,鱼灯,兔子灯,红色的炮竹屑掺在雪中,一股子年味。
新年穿新衣,贴春联,贴福字,新年新气象。
平阳侯府后院,李氏带着小儿子从正院回去,夜色已深,外头是烟花炮竹声,小院子却是安安静静,母子俩什么都没说,进门前,李氏望着府外,最后叹了口气,摇着头进屋了。
顾槿早早回去了,明日还有的忙,拜年守岁,也不知顾筠在西北,还好吗。
英国公府今年的新衣都是从布坊拿的布,裴珍穿着觉得不得劲,就还穿去年的旧衣,英国公问了句,裴珍道:“女儿觉着还是念旧着好,父亲,酒坊生意不错,家里过年喝的酒是不愁的。”
徐氏同英国公说过在布坊买布的事,话里话外的意思是五姑娘不懂事,怎么自家还算的那么清楚,她没少给裴殊那儿拿东西,好像只有裴殊是亲人,国公府的都是仇人。
这明晃晃的眼药算是上到英国公心里去了,他也觉得裴湘不识大体,连这点东西都计较,布坊再赚钱,那不也是家里给她的吗,为何要斤斤计较,他看裴殊离开之后,裴湘的心也跟着走了。
对裴殊,英国公没当日的气愤,这个逆子以后如何与他无关,他只当没有过这个儿子。
自裴靖被立为世子后,更加谨慎小心,极有一个世子的风度,国公府后继有人,他没什么好担心的。
思及此,英国公对着裴珍道:“珍儿甚是孝顺。”
裴湘冷眼看着,何曾看不出这是给她脸色瞧,变相说她不孝顺,她要孝顺作甚,父慈子孝,他这个当父亲的对孩子可有慈爱之心。
如今兄长一人孤立无援,好不容易得了官职,裴湘可不能让这群人给毁了,徐氏一直盯着兄长,就怕又打什么歪主意。
徐氏若是知道裴湘这么想一定大呼冤枉,现在她是什么人,裴殊是什么人,她儿子是世子,裴殊就是个庶民,有什么好计较的。
徐氏道:“还稀罕你那点酒喝,你可别烦你父亲了。”
英国公:“无事。”
徐氏笑了笑,“公爷,明儿就是年三十,往年都是一家人一起过,今年三公子搬出去了,你们父子也有半年多未见面,老话说得好,父子哪儿有隔夜仇,要我说把三公子和媳妇叫回来,吃顿饭,一家人解开心结。”
英国公扳着一张脸,“随你,他那性子,来了又要闹,他若不愿,也不必强求。”
徐氏一脸柔笑,“怎会,三公子成家了,懂事了,五姑娘,你去走一趟可好?”
裴湘道:“不必白跑一趟,兄长是不会来的,母亲还是省了这条心吧。”
徐氏脸一僵,一双眸子柔柔往英国公那一望,“这……”
英国公脸色铁青,怒斥道:“当他是什么东西,你以后不许再去见他,裴湘,你可还记得你姓什么,竟然分不清亲人和外人,布坊赚点银子全补贴他去了,你看他可领情!”
说了这些还不够,英国公越说越急,“他一男子,靠亲妹补贴度日,哪儿来的脸面,他若是回来,那才是脏了英国公府的门楣!明日裴殊若是敢出现,立刻给我打出去!”
徐氏本想看看裴殊落魄的样子,再给他些钱,既显得她这个继母慈爱,也能辱一辱那身硬骨头,可是国公爷不让他进门,那就没办法了。
裴湘站了起来,她突然生出一股快意,若是父亲知道兄长现在受皇上器重,背靠安王,那脸上该会出现何种表情。
这事他们早晚会知道,嫂子临走前叮嘱了好多事。
裴湘问兄长任职之事可需让国公府知道,顾筠说:“你见机行事,若是从别人口中听见,英国公恐怕会怪罪于你,所以还是你说最好,不过,我同你哥确实没有再回国公府的心思,他们怎么看,怎么想,也浑然不在意。就算他们知道你哥上进,想后悔,我们也不会给这个机会,不过阿湘却是可以好好利用一番……”
“若是英国公知道了,必然会想着叫裴殊回去,你说了之后只管拖着,你的亲哥哥是皇上器重的正三品大员,谁敢小瞧你?再说了,国公府只有你一人同我们说话,你该趁机拿些好处才是。”
裴湘觉得嫂子说得甚好,嫂子的意思就是兄长的意思。
能利用为何不利用?
徐氏不是总想把兄长嫂嫂踩进尘埃里吗,不是想让兄长做她儿子的登天梯吗,她以为兄长来这儿过年衣衫褴褛,厚着脸皮乞讨,偏不如她的意。
裴湘坐在他们下首,前头是一言不发的裴靖和世子夫人,四公子裴远眼观鼻鼻观耳也不说话,裴珍离了座儿去两人跟前撒娇。
裴湘垂着眉道:“父亲既不关心兄长,何必做一家和睦团聚样子给外人看,怎么,把兄长赶出去了,还要后悔,还要按着他的脑袋让他对国公府感恩载德吗,让他给你的宝贝儿子做踏脚石?”
裴靖和夫人一言不发,他们一向如此,什么都拿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