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两女在床沿坐好,赵瀚也拖张板凳坐下。
小红和小翠,虽不知道赵瀚为何那样,却晓得他是天下一等一的好人。
不乱打奴婢的就算好主子。
给奴婢行大礼的,可不是一等一的好人?
跟着这样的好主人,就算死也值了。即便赵瀚撕碎身契,她们也不愿离开,这样的主人还能上哪找去?
“小红姐姐,你家里有几口人。”赵瀚问道。
小红回答说:“前几年歉收,爷爷上吊死了,二哥去了县城,至今也没回来。家里还有爹娘,有大哥和嫂嫂。”
赵瀚继续问:“平时可还过得下去。”
小红条理清晰道:“我在黄老爷家做活,省吃俭用捎钱回家里,爹娘和哥嫂也佃种了几亩地,勉强饿不死,就是有时会欠租。”
赵瀚又问道:“若我把河边的旱田买了,你家里还过得下去吗?”
“怕是……怕是要饿死人,”小红忍不住问,“公子心善,不会这样做吧?”
赵瀚笑了笑,也不回答,只问道:“黄老爷是不是有三个儿子?他的幼子在县学读书,你们都知道多少?”
小翠说:“三少爷只有过年才回来,他看不上黄家镇,把妻儿都接去城里了。”
小红补充道:“大夥都说三少爷是文曲星下凡,不但考上秀才,还是县里的廪生。可我知道,三少爷早就不是廪生了。他还在县里喝花酒,没钱付账被人绑了,三少奶奶派家奴回来拿钱赎人。”
“还有这事?”小翠惊讶道。
小红得意说:“我偷听的,当时老爷气坏了。你忘记啦,去年你无端被打一顿,便是触了老爷的霉头。”
“是那回啊,我还没搞明白自己哪做错了。”小翠瞬间有了印象。
见她们越扯越远,赵瀚连忙收回话题:“这黄家镇内外,除了黄老爷,还有哪家的田最多?”
“我知道,我知道,”小红连忙抢答,“镇东北边的黄二爷,他的祖爷爷,跟黄老爷的祖爷爷是兄弟。我听村里的老人说,当时闹得可凶了,兄弟俩带着几百人分家产,当场便打死十几个。”
赵瀚笑道:“那咱们说说黄二爷……”,!
赵瀚指着张铁牛,对二女说道:“听到没有,他以前就是个脚夫,靠给人扛包过日子。现在却是我兄弟。”
张铁牛笑道:“对,都是兄弟。”
赵瀚又指着陈茂生:“他以前是唱戏的,乐户,贱籍。现在也是我兄弟。”
陈茂生咧嘴一笑,显得特别开心。
赵瀚又说:“在我这里,没有高低贵贱,只有兄弟姐妹。以后,你们就是我的小红姐姐、小翠姐姐。”
小翠刮着自己的手指甲,颇为伤心道:“可我想做公子的丫鬟。我都过来两天了,公子也不让伺候睡觉,肯定是嫌我身子脏。”
赵瀚只能叹息,这真是被洗脑严重,脑子里装的全是奴性思想。
那就来点更刺激的!
赵瀚突然端正作揖,而且一揖到底,就差没有跪下了:“小弟拜见两位姐姐!”
“啊!”
“公子你快起来!”
“使不得,我们要折寿的!”
“……”
两女连忙搀扶,却根本扶不动,吓得立即跪下,朝着赵瀚磕头。
三人互拜,搞得就像集体拜堂。
张铁牛和陈茂生对视一眼,脸上都露出震惊之色。
张铁牛看不起戏子陈茂生,陈茂生也看不起丫鬟小翠,他们心中自有等级之分。
可是,赵瀚竟给两个丫鬟行大礼,瞬间就击碎了他们的三观。
突然间,陈茂生眼泪流淌,他终于彻底相信,赵瀚是真的没有良贱之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