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是有意替那小娘子掩护,是因他太了解这位陛下,最忌欺骗与背叛。
那小娘子自作主张的事,她不敢告知陛下,可一旦东窗事发,天子之怒,谁能承受?
那位娘子,不过是个吴姬,只因帐下幽幽一眼,曼睩而来的波光,罗适中已决意,替她周全。
但他已在暗中设法更改那避子药的配方,研制出更为温和,不会以伤身为代价,只要停药便能立即恢复的避子药。只是还没有等到研制成功,便已经被陛下有所觉察。
他不识是诈,被天子的威严吓唬得手脚俱冰,急忙伏地叩首。
这一次,李朝琰本是兵不厌诈,却见到一贯沉稳从容的罗适中露出这番姿态,原来……原来果真是有问题。
是谁在暗中作梗,谁在欺瞒于他?
这中间,目的又是什么?
“还不从实招来!”
天子声音骤厉,一块坚硬的乌木透雕龙蹬祥云镇纸被他甩飞出来,不偏不倚,正砸在罗适中的脑门上。
虽然那镇纸分量本身并不太重,但毕竟是压实的木料,且嵌有青金石,这飞击而来,只将他的脑门砸中,霎时便破了一条口子,鲜血从伤口涌出。
罗适中再不敢有分毫拖延,他急忙叩地道:“回、回陛下,小娘子身体虚弱,似乎,似乎并非是落水所致,也并非是天生体弱,而是……”
他咬了咬牙,闭了眼。
只能怀有一种不切实际的期望,得知了这一切的陛下尽管出离愤怒,但还是会因为宠爱那个美丽的娘子,而留下她的性命,从轻发落。
“而是什么?”上首的天子,语调冷漠,声音传回,透着一种愈发沉不住的不耐烦。
绝望漫过心扉。
罗适中苦涩地回道:“而是……小娘子似在服用另一种药物。那药,臣曾见太后在先帝朝时给诸宫嫔妃用过。”
太后还在做皇后之时,曾给诸宫嫔妃用过什么药,李朝琰没有具体查知。
但先帝子嗣不昌,幸便六宫,不过三子一女,且二子夭折,只剩下他和皇妹,都是母后亲出。
那些药……又是什么功效?
李朝琰心里几乎马上就有了答案。
那一瞬间,说不出是愤怒,是失望,是仇怨,还是别的什么,双手握紧成拳,案上的一沓宣纸被抓得破烂。
李朝琰的眼眶如盛了一碗血,宣纸上,白皙的双手浮露出条条狰狞的青筋。
他却不知为何,还能压得下嗓音,冰冷,近乎于阴鸷地追问:“什么药?”
面对陛下一字一顿的追问,罗适中早已汗透重衫,不敢再有丝毫违背。
他也根本不敢起身,直面陛下盛怒之下杀机凌厉的眼神。
“回、回陛下,那是一种极阴极毒的凉药,初用时,是避子药,若……若用久了,则成了,绝……绝子药。”
绝子药。
李朝琰闭了闭眼。
呼吸一刹那之间,宛如夹杂了千重火焰,炙烤得胸肺皆疼。
她知道的吧,那药的功效,可能会带来的其他作用。
那她就是,宁可赌上今生不孕不育,也不会生下他的孩子,绝不会留下和他的血脉。
他素知她淡薄,却不知,她如此无情。
“好……”
好一个,吴中来的,美艳无双的绿腰美人。
老李你先别难过,更难过的还在后面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笑得好大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