忱星从佣人手里拿过迟野的行李箱,大步追上了他,眼见他整个人心神恍惚,不管跟他说什么,他好像都听不进去。
“太晚了,你先跟我回家,好不好。”忱星一把握住迟野的手腕,眼底满是担忧,语气明明很温柔,却带了几分不容置疑的霸道。
方才,忱星留了话,那辆出租车一直等在门口。他拉开车门,将迟野安置在后座,放好他的行李箱后,坐到了另一侧。
“师傅,去xxx。”忱星报了个地址。
一贯眉开眼笑的迟野,此刻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一语不发,任人安排,视线落在不知名的某处,怔怔地出神,神情是说不出的悲伤。
忱星平时话就不多,更不擅长安慰人,心里万分焦急,却不知该说些什么,一时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司机将车开了出去,透过后视镜好奇地扫了两人一眼。见两人谁都不说话,脸色还都不好看,联想到忱星刚才的追车行为,还以为是小情侣吵架了。
为了缓和气氛,司机打开了车里的广播,优美的音乐声缓缓流泻出来。
熟悉的音符、舒缓的节奏犹如山间流水般滑过迟野满目疮痍的心田,让他纷乱的心绪稍稍安定了下来。
忱星看着迟野缓缓闭上了双眼,睫羽微微颤动着,身体板正而僵硬地靠着座椅,窗外暗沉沉的夜色罩在他身上,仿佛要将人吞噬了一般,心中没来由地涌起一阵慌乱,下意识伸手揽住迟野的肩,将他带到了自己怀里。
感受到忱星宽阔温暖的胸膛传来的心跳声,沉稳有力,世界上最坚实的依靠,在他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在自己人生最灰暗的时刻,迟野眼眶忽地一酸,心里的委屈和难过霎时涌上心头。
但他不想让忱星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强忍着泪水,没有落下来。忱星的怀抱让人感到心安,让人忍不住贪恋,几乎是出于本能,迟野主动往他怀里靠了靠,紧绷的身体也跟着慢慢放松了下来。
眼见迟野主动靠了过来,这是忱星完全没想到的,心脏都跟着悬了起来,整个人僵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生怕自己一动弹,让迟野靠的不舒服了。
不知不觉间,忱星就这么傻傻的保持着同一个姿势,一动不动地坚持了大半个小时,出租车才终于停了下来。
忱星带着迟野来到了自己住的地方,是一个三室一厅的小高层,南北通透,装修雅致,处处都透着艺术气息。
虽然很长时间没人住了,但房子每周都有人来打扫,房间里的用品一应俱全。
忱星取了一套新的洗漱用品,又贴心的检查了一遍淋浴的水温,语气温柔的说:“东西给你,你先洗个澡。”
迟野沉默的接过忱星递过来的东西,转身朝里头走去,甚至连门都忘了关,明显有些神思不属。
看着他的状态如此之差,忱星不免觉得心疼,却不知怎么才能帮到他,盯着他孤独的背影看了好几秒钟,才不舍地替他关上了房门。
迟野呆呆的站在温热的水流下,整个人的灵魂都是恍惚的,心绪更是混乱不堪,脑海里像放电影一般,一幕幕闪过旧日往事。
小的时候,父母都很忙,出差是家常便饭。即便偶尔不出差了,他也一样好几天都见不到忙得脚不沾地的父母。
但在他的记忆中,无论父母有多忙有多累,每次她们挤出时间抽空陪伴他时,哪怕很匆忙,一家人都是开开心心的。
后来,她们住进了别墅,母亲也放弃了自己的事业,专心在家照顾他。
母亲可以天天陪在他身边,那段时间,他高兴的做梦都会笑醒。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父亲的工作变得越发繁忙。哪怕是同住一个屋檐下,他见到父亲的次数也变得屈指可数。
渐渐地,那个家里仿佛就只剩下他和母亲两个人。
尽管,父亲每次出现,都会给他买很多很多好玩的、新奇的、贵重的东西,可他却再也看不到父亲和母亲像他小时候那般有说不完的话,和不知笑点在哪里的欢声笑语。
她们越是在他面前演得相敬如宾,他就越是能感觉的到父母之间的关系变得越来越紧张了,甚至从原来的恋人,变得越来越像两个陌生人,可他总天真的以为,只要没有人去戳破这层窗户纸,她们就还是令人羡慕的幸福的一家三口。
不知过了多久,外头忽然响起一阵急促而克制的敲门声,紧接着,忱星低沉的声音隔着朦胧的水雾传来,“迟野,你洗好了吗?我叫了外卖,已经送到了。”
迟野恍若大梦初醒,脸上晶莹的水珠不知是眼泪还是水流。
忱星皱着眉头,犹豫着要不要继续敲门,迟野一个人在里面已经待了半个多小时了,真的很让人担心。就在这时,哗啦啦的水流声忽然停了,忱星心里不由得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