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猊走到灵稚面前,低声说道:“那日我送你下山,临时转了念头。我本该要他们的命,又或差暗卫拔去他们的舌头,挑断手筋脚筋,如此一来,他们口不能言,手不能写。”
灵稚一脸骇色,萧猊道:“我向你坦诚,我所做之事的确残忍,从始至今,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他微微观察灵稚的神情,又道:“虽然我要取谁的命从不犹豫,可那一次的确没有命人杀害他们。”
“蓝文宣和大夫没有死,你可以相信我吗。”
灵稚的发梢落了水珠,萧猊想伸手帮他擦一擦,灵稚避开。
裹着身子的棉巾堪堪只到灵稚腿前,腿下露出纤细笔直的小腿落满水珠,暑夏的深夜,他手脚拢进棉巾,愈发冷得哆嗦。
灵稚可以相信萧猊没有把蓝文宣和白胡子老大夫杀了,可……可还有剩下的一个问题呢。
他眨动眼睫,将瞳孔里的湿雾淡去。
灵稚极轻地问:“还剩下的另一个问题呢?”
他会杀了他么?
萧猊挡在灵稚身前,望着少年无力低垂的发顶。
灵稚十分小声:“莫要骗我……”
萧猊还未出声,却见灵稚急忙地摇了摇头:“算了算了,你别说,别说……”
少年苍白的脸色隐忍着几分悲伤,他竟然试图用人性衡量自己想要的取舍,答案……答案其实在他心里已经有了。
他不想打破曾经眷恋过的美好。
他不想听了。
灵稚踩在玉石上的双腿微微挪动,想逃离,萧猊偏过半尺挡了他。
成亲当日的事情已经成为灵稚心里的一个死结,他至今没有忘怀,放不下那个“萧君迁”。
此刻,萧猊想让灵稚放下了。
萧猊低声道:“若是从前的君迁,为了解毒,给他再来一次的机会,他会依旧选择那样做。”
那个戴着萧君迁面具的萧猊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对灵稚的确藏有几分喜欢,但这份喜欢始终留有限度。
他对灵稚有所保留,攻心为上,这点喜欢或许会让萧君迁滋生怜悯之意,可无法撼动他的决心。
萧君迁是最温柔,却也是为达目的最不择手段的。
萧猊注视灵稚捏紧的手指,指尖的粉红褪去,留下苍白。
就连他自己,也一叶障目地陷在“萧君迁”模式的认知里许久,以为做回萧君迁,灵稚就会看到他。
可那个萧君迁再温柔,对灵稚始终存了一份计算的心,灵稚如何重新接受他?
……
……
灵稚抖了抖,嗓子酸涩,有东西似乎要从眼底蔓延出来。
他点点头,嗓子腥哑,慢慢挤出一句:“嗯……”
就像他明知道自己取了心头血后会有性命危险,可若叫他再经历一次,他还是会选择如了君迁的愿望。
同时了结内心的一份固执。
所以灵稚眷恋,但若在面对那个温柔的“君迁”,他不会再认,更无法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