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道一途本就孤独,万物皆有轮回,唯神之不可。”阎戈长老放下书卷,朝台下看去,“此为《道之源》最后一卷,法则大象,你们可以自行领悟,疑惑点等我下次授课再问。”
晨启堂内鸦雀无声,平日里喜欢授课点一结束就立马热闹起来的弟子们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起,目送着阎戈长老的离去。
乔志行起身,目光不由得落在后排的季子随身上。
他正埋着头奋笔疾书,身边路过的弟子看向他的眼神各异,可他就仿佛端坐在自家书房,握笔的五指修长白皙,下笔时不缓不躁。
乔志行抱着臂从他身边走过,微微低头时的目光扫过那张朱唇玉面的脸。他的目光顿了顿,原本打算讽刺两句的话不知怎么就卡在了喉咙里面。
跟青云宗的正式弟子不一样,季子随每个月是没有弟子修炼资源可以领取的。幸而他找了份启智堂授课的差事,一个月也能得十块下品灵石。他手中目前所用的这些笔墨,正是他上次乘坐青鸾去坊市买糖点时买来的。
离丧钟响起已经过了十五日,玄苍迟迟没有回苍梧峰,就连邰遥谨也在那日后没有回启智堂。
季子随去找管理启智堂的管事问过,知道邰遥谨是被邰家人接了回去,除了当时有些纳闷也做不了什么。
主殿后的山谷他后来也去过几次,只是虽然没了守谷的弟子,但是也找不到入口,想是被阵法遮掩住。
于是,他仍旧如以前那般苍梧峰、启智堂、膳堂三点一线。只是玄苍母亲去世一事和消失的玉佩总让他夜不能寐,后来他干脆再给自己找些事情做。
晨启堂的听课不选择弟子,只要是来青云宗的,哪怕是其它宗的弟子都可以旁听。季子随本想来旁听,但没想到这里人满为患,除了本来的固定弟子数额,旁听的位置早就被人抢占一空。
后来,还是他准备离去时被阎戈长老看到,说他是启智堂的授课先生,破例给他加了个位置在后排。
阎戈长老仿佛是随口一言,甚至没问他一介凡人为何来晨启堂听课。
就这样,顶着弟子们的各色目光,季子随就带着笔墨坐到了晨启堂内。
他每日下午准时过来,一直到日落才走。他什么都听,也什么都记,晚上回去后又看书许久。不知不觉中,季子随仿佛回到了在家里准备春闱的时候。
忙碌又充实。
他写得累了,偶尔看一眼外面的春景。
这个月份,春闱都已经结束了。
思绪不过眨眼,季子随把最后一笔落下,这才转了转有些酸的手腕。
“你的字写得不错。”乔志行许久没来晨启堂,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季子随,听别人透露,对方已在这里连续来了十日。见他授课点结束也没走,一时心生好奇,拒了朋友的邀请,故意敛了气息站在背后看他在写些什么。
不出意料之外,无非就是阎戈长老所讲的那些。
乔志行心里闪过一个猜测,出口时免不了多问一句,“是玄苍仙尊要带你去蓬莱仙府寻找仙缘吗?你为此做准备吗?”
季子随刚才沉浸其中,压根没注意到身后还有这么一个人。他刚停笔就被吓了一跳,饶是他自小习字稳重,但未来得及收好的笔尖仍是一抖,豆大的墨汁滴落迅速晕染开来。
他盯着那墨渍两息,知道救不回来后顿时有些生气。
落笔无误,这是他从小被灌输的习字规矩,也被他一直贯彻。
季子随抬头,明亮的目光转向沉冷,他什么都没说,只看了眼天色,起身默默地把东西收好,宛如身侧没有其他人,更没有多看乔志行一眼。
他向来都明白,不想麻烦缠身的最好办法就是对麻烦视而不见。
特别是对乔志行这种从心底觉得他配不上玄苍的弟子,无论他做什么都是看不惯的。
想到这,他起身与其拉开距离,露出一个疏离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竟从旁边的桌椅旁绕开。
最后一片晚霞正挂在天际边,逶迤的霞光透着淡淡的绮丽。
乔志行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忽视得彻底,胸腔中涌起一阵躁意,眼看他就要跨出门栏,忍不住出声道:“你听的这些太杂了,仙尊是没告诉你去蓬莱仙府的准备吗?”
他似乎就是看不惯季子随明明是凡人,却总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在这以强为尊的修仙界,他一个凡人凭什么?玄苍仙尊对他这么好,还要带他去蓬莱仙府!
不仅乔志行,这几日在蒙启堂见到季子随的弟子,都把他来这的举动默认是玄苍仙尊要带他去蓬莱仙府。
季子随脚步一顿,心里只觉得这人实在是莫名其妙,他闻言脚步一顿,微微偏头,“多谢指点。”
其它的并未多说一句。
霞光清淡,可落在他眉梢的那一抹却不疏淡,反而透着晚春的光华。
等青鸾长长的鸣叫声响起时,季子随已经乘飞而去。
晚风阵阵,青鸾朝着霞光消失的方向飞走,月白衣袍随风扬起,染上天地间最后一片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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