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开高复的这一年,比所有人想象中都风平浪静。
从伊斯坦布尔回来到开学将近三个月时间,江家成了一座死牢,除了随时会爆发的争吵,就只剩死一般的寂静。
父母子女一场,本是最亲的人,却被逼着当了仇人,一个劲往对方心里捅刀子,江开闹过绝食,放过狠话,也无所不用其极试过逃走,离成功最近的一次,他是从三楼窗户翻下去的,崴伤了脚,一瘸一拐走到的小区门口,被站岗的保安认出来。
眼见着江开一天比一天瘦下去,于知南实在心疼儿子,态度有所松动,为此她和江邵也多有矛盾,夫妻俩的关系一度降至冰点。
一开学,江家没法继续关着江开,开学第一天,日理万机的江总亲自开车,和于知南一块送儿子去的学校。
一路上父子俩谁也没说话,直到江开下车之际,江邵把他的手机扔给他,冷冷冲他放狠话:“别给我在学校作死,不然你信不信我给你把老师请到家里来上课。”
江家和校方早已通好了气,学校给江开安排了学校里对付问题学生经验最丰富的老师当班主任,加高加固了四面的围墙和铁丝网,完善了学生请假手续的每一个环节,别说一个大活人,就是个苍蝇都别想飞出去。
但这只能保证江开待在学校里,却不能约束他在学校里的行为,想也知道,一个被阻挡梦想、还经历三个月囚-禁生涯的人心里有多少怨气,这点他在过去三个月已经充分演示过了。
江开把手机塞到校裤口袋里,以防接下来的话把他爸气得又把手机要回去。
“说这个干嘛,搞得如果我不作死是因为怕你似的。”
江邵气得血压直飚,要不是于知南拼命拦着,场面肯定要失控。
但预想中江开大闹天宫的名场面并未出现。
他没有荒废学业,第一次月考交出年级第四的答卷;按时吃饭,慢慢长回假期掉的十几斤肉;不当刺头,与同学和平相处。
甚至可能因为灵魂伴侣沈锡舟不在了,没人和他狼狈为奸,所以他比从前还安生几分,惹事的频率大大降低。
那一年里,盛悉风和他的关系比从前十几年加起来都要好。
他们一起在异乡经历过冒险,共享过荣耀,也一起兜过草原的风,看过满天的繁星,多少有点盟友间惺惺相惜的成分在。
除此之外还有个重要原因:沈锡舟不在。
鸡飞狗跳三人组成立那么多年,男女生双方以讨厌对方为荣、以喜欢对方为耻——至少明面上是这样的,如今沈锡舟不在,三缺一,剩下俩人的心理负担大大减少。
果然啊,三角形才是最稳定的结构。
接连不断的喜报从学校发往江家,江家剑拔弩张的氛围有所缓解,逐渐放松对他的戒备。
先前,他逃掉高考还带着盛悉风出国的事让盛家心有余悸,他被囚-禁的那段时间,盛悉风甚至不敢跟父母问起他,生怕惹得他们更加不满,她有次还听母亲跟父亲说:“国庆这孩子主意太大,野心也太大,不是能安安分分过日子的人,我不放心把悉风给他。”
好在,随着他恢复正常的表现,以及盛悉风的学习成绩在他的帮助下稳定进步,他在盛家遭遇滑铁卢的风评也逐渐回升。
盛家是看着他长大的,与其说把他当女婿看,更多是把他当儿子看,做父母的对孩子哪有那么多隔夜仇,孩子做了再过分的事,父母也能轻飘飘归咎于年纪小、不懂事。
不过盛悉风知道,江开没有放弃赛车的念头,她没有问过他,但她就是知道。
她亲眼看过他在伊斯坦布尔闪闪发光的模样,如果他的梦想就止步在那一刻,连她都不能释怀,更何况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