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头还是有些惴惴不安,鬼使神差的想到了那个梦,梦中的我,看似斩断了许多绳索,实际上最终还是没有逃掉。
有人说,梦由心生,只是潜意识影响。
但我家的一位老祖宗也说,梦是神游,人有三魂,一曰天魂,一曰地魂,一曰生魂,人在睡觉的时候,天魂出壳,百无禁忌,四处游荡。
天魂在睡觉时可能去了某一个地方,所以,当你走到某一处时,会莫名觉得熟悉。也可能去了过去,所以,你会梦到故人。甚至会去到心里,于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还有一种情况极为罕见,那就是去了未来,看见了一些于你而言影响重大的事,会在梦中发出预警,犹如谶语,就看你能不能理解,愿不愿意相信了。
我的梦,究竟是预兆,还是仅仅为内心深处的潜意识作祟?
我不太确定,这些事儿越想越乱,索性就不想了。
从张歆雅口中得知,我们是从距离芦芽山不远的一处瀑布里钻出来的,蛊王已经保住了我的命,但我的伤口还得处理,为了不被警察调查,他只能带我在一个叫赵家坪的小村子里落脚,找了当地一个大夫给我处理伤口,人家担心我死在这儿,都不愿意接手,还是老白花了大价钱才让我住下来的。
迄今为止,我已经整整昏迷十几天了,伤口基本已经愈合,接下来就差调养了,只是一直在打营养液,身体还很虚弱。
醒来后,我多少能吃点东西,身体恢复的明显很快,不过两日,基本就能下地了。
然后,我看到了压在医生办公桌玻璃板下面的照片,终于知道给我缝合伤口的是谁了。
这厮脸黑如碳,长得木讷,一副敦厚老实的样子,而且品味实在不咋地,穿着方头皮鞋,裤子提在肚皮上,脚脖子还露出一截红袜子,扮相土味十足,如果说我是吊丝,那他就是吊丝里的战斗机。
“娘嘞,这不是窑黑子吗?”
我都惊呆了,万万没想到我是落在了这牲口的手里。
别说,这孙子还真就是我同学,而且是给我印象最深刻的同学!
他说的没错,我确实打过他,而且是见一次打一次的那种,但我绝不是什么校霸,实在是他太埋汰了。
这孙子以前就在我身后坐着,有次放学前,老是在我背后瞎捣鼓,最开始我也没当回事,结果回家一看,鼻子都气歪了,他娘的给我抹了一背的鼻屎,黄绿黄绿的,还挂着毛呢,到家都没干巴,给我膈应的第二天上学就撸他,打到丫怀疑人生。
不过,毕业后,到现在已经多年未见了,偶尔跟同学小聚,听说他跟着他爹干活,当了兽医,专业就是骟猪的,手艺老好了,一刀割下去,轻轻那么一挤,“噗”的一下就蹦出来了,这一点十里八乡都是有口皆碑的,后来据说有点飘了,开始主攻大牲口,被驴踢了一下,半年没下地,整个人都斗志消弭很多。
后来,他家亲戚也有点难言的生理隐疾,房事不便,又不好意思去医院,琢磨着窑黑子好歹骟过猪,手艺应该是有的,于是心一横,就直接找他来解决了,没成想这孙子还真就割的不错,从此不治牲口,开始治人了。
我没想到他的诊所居然就在赵家坪!
我询问了这里的护士,对方说,手术后,我过了两天就脱离生命危险了,这又让窑黑子飘了,觉得自己的医术已经直追心胸外科国际顶尖水平,再不济也能在三甲医院混个主任医师什么的,这不,跑县医院走动去了,他给自己的目标倒是不高,先从基层坐起,进了医院编制再说,治好我的案例就是他职业生涯最好的履历。
我看了眼自己胸口那乱七八糟的针脚,一阵无奈,心想这孙子迟早得治死人。
又在小诊所里呆了两三日,窑黑子终于回来了,穿着一身宽宽大大的老旧西服,满身的樟脑丸味道,不知道压箱底多久了,他看起来多少有些懊丧,估计是出师不利,让我大松一口气,心想县医院领导还是有眼光的,真让这孙子继续坑下去,准出人命。
“不是我的医术问题,是文凭的事儿!”
窑黑子见到我后,格外强调了一下这个,还说我能活蹦乱跳都是他的功劳,这是有目共睹的,是医院鼠目寸光,丧失了尖端人才。
看他那副跟被传销洗脑一样信誓旦旦的模样,我又实在不好意思打击他,只能恭维了几句。
果然,窑黑子心情立马好起来了,又凑到我身边说道:“不过,惊蛰,我觉着你这两天还是回家一趟吧!”
我一怔:“什么事儿?”
“这不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小时候那点事儿么,这次去县城,顺便去了你家一趟,心想你的事儿总得跟你爸妈说一声,没成想你家大门紧闭,根本没人!”
窑黑子说道:“我又去了你家邻居那打听,结果你家邻居说,你爸妈已经消失十几天了,无声无息,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你家邻居跟你爸妈关系不错,以前他们只要出远门,肯定会跟邻居说一声,这回实在是不对劲,你家邻居也是个有心人,担心出什么事儿,干脆就报案了,现在警察已经立案调查了,说是联系了你很多回,一直都联系不上,你还是回去瞧瞧吧!”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莫名想到了最后一次见我爸时,他的种种异样表现,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