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宝用:“我送您出去。”
陈松走在前,沈宝用在他身后一点儿,送客不像迎客,自然不能走到客人的前头去。
陈松听着身后细微的婆娑声,看着头上昏黄的日头,竟起了一丝悲伤之意。
到了沈府大门,他回头去看,见沈家主对他行礼:“愿您诸事顺宜,一路平安。”
陈松回了她一礼:“谢过,也愿沈家主生意兴隆,安乐莫忧。”
沈宝用看着陈松走向牛车,她道:“关门吧。”说完转头回去,没有看到陈松再次回头。
陈松也不知自己为什么要回头,但他看到的是渐渐关上的府门以及她越行越远的背影。
“岭主,不走吗?”他的手下在私下都会呼吸他为岭主,像是怕他忘了自己的身份一样。可他是真的忘了,他们怎么称呼也触动不到他。
陈松回过神来:“走。”
远在大弘的宫中禁庭,薄且拿着密报喃喃道:“失魂症?什么都不记得了?”
说完他捏着手中写满密报的信纸沉思,想着想着,忽然把信往桌子上一拍,站了起来:“可真是个好主意啊。”但心里明白,他不能用此招,他这些年摸索到的唯一可走道路,就是真诚。他图谋了那么多年,切不可功亏一篑。
“父皇,您在干什么?”
童稚的声音在这破屋中响起。
薄且看到来人:“说了不能再叫父皇,该叫爹爹。”
立儿现在已不是大皇子了,本来一开始他被养在皇后宫中,生活起居没有一点变化,但他哭闹不止,小小的人撅得要命,非要去到禁庭与他父亲在一起。
虽闹不过他,但一向优柔的皇后难得强硬一回,不管他怎么闹都不放他去。
最后,还是病了一场,加上知道此事的薄且发话“让他来吧”,皇后娘娘才在皇上的劝说下,撤手放人。
人虽不在中宫殿,但皇后方方面面都要管着,立儿的生活起居每一样都要经了她手,至此养的粉雕玉琢的一个小人儿,精神气十足。
他道:“爹爹忘了太医所说吗,现在还不能下地。”
他这一说,薄且的腿还真有些疼,想是起得急了。
晚些时候,皇后娘娘说是想立儿了,想来接他去中宫殿玩儿,皇上正好得空与她一道儿来到禁庭。
皇后每次进到这残殿中,都要皱眉头,她的宝贝外孙就天天生活在这种地方,现在这个季节还好,到了冬日,八面漏风可怎么能行。而皇上一看薄且的样子就知他腿疾又出问题了。
还没等他问,立儿就上前行礼后道:“陛下,我爹爹他腿疼。”
皇上马上道:“叫太医过来。”
薄且听后道:“圣上惹太后做什么,若知道这里又召了太医,必定又会生气找您的麻烦。”
薄且这腿就是太后找人打的,自知道新帝不会要了薄且的命后,她就找各种机会来害废帝。
出事后,皇上当时就起了疑心,以他们计划的周详以及薄且身边那些死忠随从,怎么可能让太后得手,还打得那样厉害。直到他不积极治疗,让自己落下了残,皇上才解疑,薄且就是成心的,他人还没离开,就开始扮起了苦肉计。
皇上想起这出,又开始生气:“这次怎么说也让太医们给你把腿治了,苦上半年就会好的,越往后拖恢复的时间越长。”
薄且不言声儿,只在太医到了后,他问:“若是现在不治,过个年还有治吗?”
太医见皇上也盯着自己,头上冒着汗道:“能治倒是能治,不过要比现在麻烦很多,要敲折重接,痛苦加倍不说,恢复时间也会很长,不如现在开始治,几个月就可恢复。”
太医的话薄且只听前面的,后面的他听都没听,皇上与他正相反,他入耳的是后面的话,但伤者本人不配合治疗,皇上与太医都拿他没办法。
皇后在旁屋一边与立儿说话一边听了一耳朵,难得程烟舟的性子也忍不住翻白眼,凭她小宝,你就是两条腿两只手都残了,她若不想理你也不会理你的,那孩子心软又心硬,何时软何时映得看面对的是谁了。
待皇后带走立儿,太医们退下后,皇上把近些日子暗中的操作说与了薄且听,薄且道:“看得出来,圣上这是被太后逼迫得厉害,皇后之位没谋到,这是想把我那位皇后改头换面,给您做贵妃呢。”
正是如此,太后如今对皇帝很是不满,不杀废帝是一方面,还不立后宫,太后做梦都想要个拥有裴薄两家血脉的孩子,但皇上迟迟不吐口,她连第一步塞人入后宫都做不到。
薄光:“不说朕了,你不急吗?听说那边又来新消息了,旧人重逢这种事,你相信会这么巧吗?”
薄且眼神一凛:“圣上说得对,是该动手了。”
一年后,有关大弘皇室的传言在桂越的街头又传了开来,说是皇上废除了助他上位的分封制,卸磨杀驴,把那些推崇此制的官员全部下了大牢,而太后也被卸了她的掌印,幽禁在了保宜宫。
当然,政事上民众并没太大兴趣,让他们津津乐道的是,大弘这位新帝是个奇人,奇就奇在他只立了一位皇后,后宫再无别人,比废帝还怪。
废帝后宫虽人少,但总算还有几位,这位皇帝已坚持了一年,大家倒要看看他能坚持到什么时候。伉俪情深,也架不住后宫三千的诱惑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