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炼争忍不住瞪了这人半天。
然而陈靖虹随意地让他瞪,由着他瞪,并没有丝毫被冒犯的样子,
这便让仇炼争更加吃味儿。
他回过头来我,阴阳自在道:“你到底有几个好朋友,好兄弟啊?”
我没答话,只觉得空气中的酸味儿和陈年酿酒的酒库里一样越来越重,而小常只补充道:“这算什么问题?就小唐这爱管闲事儿的性子,说他知交朋友满天下都不奇怪。”
高悠悠倒是没说话,只是连续不断地低头喝水。
而仇炼争面色冷淡地看了我和陈靖虹一眼,只仰头看天,好像天色都比陈靖虹值得关注。
他俩咋这么奇怪啊?
我笑着对小常解释道:“我和陈靖虹是三年前见过三面,第一面我们就成了朋友,也算是缘分吧。”
结果大家还是没说话。
无边无际的尴尬像水一样蔓延,而我处在水流中心,像所有奇怪目光的注视点。
我只好咳嗽几声,对陈靖虹问道:“怎么你也来了这‘人才大宴’?不会是想投靠秦照川,寻个好归宿?”
陈靖虹沉默片刻,只道:“倒不是,你呢?”
他既避而不答,想是有别的缘故,我只道:“我是来凑热闹的。”
陈靖虹便把目光瞥向了一旁的仇炼争:“这位一表人才的仁兄是?”
仇炼争沉默中把脸一沉,而我只笑道:“仇炼争,那个意气门的。”
口气轻松得像在说仇炼争,那个隔壁铺子的,或者在说仇炼争,那个胸口很大的,而不是在说一个威名在外、以心狠手辣著称的大门主!
陈靖虹有些惊讶地“哦”了一声,然后目光在我与他之间徘徊了几下,还是忍不住道:“你和他……关系竟还不错?”
我知道他指的是意气门与动明帮的一系列纷争摩擦,而我身为许亮明的好友,本是该避嫌的。
可是避嫌避着怎么避到一块儿去了呢?
毕竟仇炼争挪屁股暗中贴贴的心思已昭然若揭,要不是中间隔了个小常作为门神,他此刻的位置已经无限贴近于我。
而我沉吟片刻,只用轻松口气笑道:“我们的关系确实不错,算得上是……肝胆相照、彼此信任的仇敌!”
仇炼争听得一愣,目光忽就软下来,像一字一句都打入他心房。
居然有些莫名其妙的感动、震撼。
但我觉得他好像又发挥了断句大师的自然天赋,只听到“肝胆相照、彼此信任”这八个热血沸腾的字,就是不肯听到最后的“仇敌”二字。
陈靖虹目光一亮,拍了拍我的肩,笑道:“肝胆相照的仇敌?你交朋友和找敌人的手段也长进了啊,我怎么从未听过这样的仇敌?”
他每拍一下,仇炼争的眼就冷几分,好像恨不得现在就上前,把那只拍在我肩头上的手给掰开、甩掉似的。
我俩又瞎扯寒暄了几句,到他走了,高悠悠才以一种莫名不爽的态度把茶杯给撤了。
只是临走了,陈靖虹也没把他来这宴会的目的说出来,这让我觉得奇怪。
送走了他,我忽然瞥到不远处有一位丰神俊朗的仁兄,此刻正冲着众人举杯相贺,他极善于应酬,像个花蝴蝶似的到处在名流俊才之间穿梭,脚步颠三倒四,口中却妙语不停,走到我不远处,他瞧见我,忽目露惊喜,冲我笑了一笑。
我本来也想笑回去,可一见这人是谁,忽然笑不出来了。
仇炼争奇怪道:“怎么了?不会又是你的一个好朋友吧?”
这回连高悠悠也看向了我。
而我只目光一冷,道:“不是朋友。”
说完我也低头喝了一杯,避开那人的笑与目光,那人便似意识到什么,忽的止步、收笑,面上露出伤心情怀。
仇炼争生了好奇,小常抬头一看,诧异道:“这人不是‘群清逸水门’的那个言风逸,那个被你绝交了的朋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