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炼争听到此刻,几乎是长出了一口气,重重地、几乎一字一句地道:“终于说出来了!”
我挑眉:“你等这一刻等了许久?”
仇炼争瞪我一眼:“你这是明知故问,我等这一刻等得冯璧书都可以抠出三座石像,梁挽都能砸破五个茶杯了……”
梁挽“噗”地一声呛出声儿来。
呛完,他转头看我,又看仇炼争,一双秀眉不上不下地摆着,都不知怎么回应了。
我只冲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回头不满地瞪了一眼毛毛仇,道:“胡说什么呢,比喻不是拿来这么用的。”
你的背刺范围扩大了是不是?不单刺我,还去刺梁挽和冯璧书了是不?
仇炼争无所谓道:“不管怎样,阿渡总算是让赵曦宁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虽说他们现下形势不算好,处境可以说非常糟,但只有这一点……我可算听得舒爽了。”
他就是看不得主角受苦,见不得对方受一丝一毫的委屈。
只因他想起阿渡失去的一切,就想起自己被欺凌排挤的时光。
这种过分了的自我代入,使他在听书过程中时常扼腕发恨、感慨发悲,有时恨不得自己穿过去,替阿渡做几个决定。
小常却疑道:“这赵曦宁是听到了,可阿渡说出实情的时候,赵夕惊像是昏死了过去,他到底是昏迷前听到了?还是错过了?”
我却道:“赵曦宁没细说,也许他已听到,也许他在昏迷中错过,这一点谁也没弄清楚。”
小常想了想,浓眉大眼里透出些许同情:“可我却觉得,他还是不知道的好。这消息对阿渡来说是解脱,对他来说却有可能是相反。他已受了那样重的伤,若是还要听到这样戳心刺肺的消息,未免太可怜了些。”
仇炼争却目光坚毅道:“这话不对。”
小常不服:“什么不对?”
仇炼争沉眸道:“人不能一直稀里糊涂地活。再痛,他也该知道真相。”
小常刚想辩回去,我却也点头赞道:“我也认为他该知道。”
小常不解,仇炼争更一愣。
他本来是准备好我的杠的。
就好像他顺其自然地讽刺人习惯了,他也被我刺习惯了。
如今我不刺了,我顺着他了一丁点,他就像是得了一种意外惊喜似的,目光莫名地发亮、有神,似有流光溢彩在其中五色纷呈。
这么容易就满足了?
这不像是毛毛仇啊。
柳绮行却奇怪了:“可故事都讲到这里了,这似乎还是林袖微作的恶、抓的人……唐大侠和梁公子却说阿渡并非落在林袖微手里?”
梁挽叹道:“确实不是林袖微抓的他。”
钟雁阵眉头一皱:“难道那幕后之人没有亲自现身,只派了别人来?”
我笑了一笑,既不剧透也不否认道:“这个猜测倒也有道理。”
而在我说完这句话之后,冯璧书就带着新茶具新茶水过来了。
他依旧那副聋哑伙计的朴素装扮,低眉顺眼地一一把茶奉上,然后在所有人的沉默注视下,他坐下来,平心正气地看我,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茶泡好了,唐兄请吧。”
仇炼争目光异样地看了他一眼,高悠悠眯着眼打量了此人,钟雁阵和柳绮行对他左右相看,小常浓眉一抖、细睨此人。
他却随他们看,任他们瞧。
他本人是只看我,那神情姿态稳定沉默得像是一座千年万年的石像,这让他一坐在石凳子上,就好像天生属于那座位,违和感几乎为零,仿佛这个人从未有一刻离开过听众席。
这么一个稳定坚忍的老实人,居然最后才加入听众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