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仇炼争。
他正遥遥地看着我们。
不靠近,也不离太远。
他停在这个距离不过来,是听不到我们对话的,也算是尊重了私隐。可听不到归听不到,他无论如何都要远远等着,大概是因为一些微妙的担心与警惕。
我叹了口气,对着高悠悠道:“他都来了,你还是快些说吧。”
高悠悠看着前方的仇炼争,唇角似乎扬了几分,但又迅速沉下去。
“不管你是因为什么理由,我不希望你把我们三人过去的事儿说与别人听。”
他口气还算正常,应该没有生气,我就松了口气,看向他道:
“你这么要求我,是觉得以前的事儿说出去不光彩、很丢人?”
掏粪掏了两年,我以为你都看开了,原来还是知道要面子的?
“不是不光彩,也没什么丢人。”
高悠悠仰起面无表情的脸蛋,口气无情无绪无波澜。
“过去发生的一切,我并不悔,但也不以它们为傲。”
我道:“哦?”
高悠悠道:“杨决翻案之后,我也曾想过,当时我若把他交给封青衫,或许是符合公法,但也可能会让一个无辜的人……在牢狱里多受许多折磨羞辱。”
他沉吟片刻:“所以……我并不以此为傲。”
我叹了口气,既有些感慨又是莫名地欣慰。
想想当初他是如何六亲不认、不近人情。
如今都学会去反思了啊。
我笑了笑,有些想拍拍他的肩,可是他一抬头这么无情无绪地瞅我,像一块儿欲融未融的冰落在我眼睛,我就有些犹豫了。
我收回手,冲他道:“好,我答应你,以后我不和他们说了。”
高悠悠随即沉默,眼睫微垂,面容如雪塑的泥造的,又一次地没了表情,安静得好像要在原地坐化似的。
安静成这样,我又纳闷了。
他大费周章地把我叫出来,就为了说这个吗?
“我不知道凌熙让和你打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但你要是不打招呼,一个人去了这小无相山,我可是不会在后面干等的。”
高悠悠终于开口:“以你现在的伤势,又能做的了什么?”
我一愣,不服地笑道:“我伤势是没好,但我振臂一呼,不知多少个人肯为了我冒险,你难道不知道?”
高悠悠瞪着我:“所以呢?”
我怕他真的不打招呼就走,干脆盯着他,盯得紧了,连上身肌肉都是紧绷的。
“我把丑话说在前头,你要是毫无准备地去了,又落入陷阱,受了重伤,我必得带着乌泱泱一堆人把你逮回来,让罗神医用最贵的药去治治你!你这一欠,只怕不止要掏两年的粪,五年十年都不止!”
我以为高悠悠听了这话,必是要冷笑不屑,或者讥我几句的。
但他听后,只是皱了皱眉,道:“你实在很吵,连和我安静坐一会儿都做不到。”
这家伙约我出来就想和我坐屋顶?这屋顶就这么迷人吗?
我笑了:“你要是想让我安静点,那就把事情都说出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