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针脚有些粗劣,比不得梁挽。
可到底是缝合住了,血是止住了。
我攥着仇炼争的脉门,仍觉得他气若游丝,想是失血过多,随时都要进入休克状态,可沈玄商这时忽然走近,我如临大敌般地看向他,他却冲我一咬牙,一跺脚道:“你……你当真这样喜欢他吗?”
我道:“他爱我爱到发了魔怔,我不过是返还几分喜欢,比不得他。”
沈玄商恨铁不成钢地重重跺脚几分,地板都被他踩得山河地震一般,非但如此,他还狠叹了一口气,这口气儿长的像是要接不了下一口气儿似的。
叹完,他陷入了长久的沉思,像是内心天人交战,几个冲突情绪互相打架。
忽然,他指着柜台道:“柜台里是没有药的,但柜台上的花瓶里藏了我留的顶级伤药一盒,你去拿了给他吧。”
我听得一发愣,简直不相信这话是他说出来的。
沈玄商不甘也不愿道:“我实不愿给他一分一毫的活命机会,可方才那么多人来杀你,他却肯为了你留下来,与我这个仇人合作,还摧着我带你走,他来断后……我不想承认,但他确实……心里是有你的……”
他话没说完,我就去花瓶里找伤药了,果然找到,凑到鼻子上一闻,一种奇特的清香扑鼻而来,我立刻认出这是九转请命丹的味道,兴奋地手颤脚软,仍一路奔到气息奄奄的仇炼争身旁,给他服了下去。
他一服下去,原本游丝般的气息竟莫名稳定了许多。
我心头一松,充满感激地看向沈玄商:“谢谢师兄。”
沈玄商冷哼一声:“这会儿倒是知道叫师兄了?刚才骂我的时候和骂仇人似的,你个没良心的东西……我刚才杀敌的时候也出力了啊!”
我心头一虚,口气一软:“对,对不住嘛,我,我刚才是太急了……”
沈玄商瞪我一眼:“知道对不住,还不过来给我包扎?我也受伤了啊!”
我依依不舍地撇下了仇炼争,可就这么几分钟的功夫都觉得不妥,就把身上衣服扒拉了厚厚一层,给他盖在上头,接着有些一瘸一拐地走到沈玄商身边,拿起伤药和绷带就给他用。
不过沈玄商好歹脾气比仇炼争好些。
他虽然骂骂咧咧吧,但骂个一两句就算了,不会没完没了地瞪我。
可一包扎完,他却只瞧了那地上的仇炼争一眼,回头再看我:“我这次放过他,纯粹是是看在一起杀人的份上。等我养好了伤,我还是要来杀他的。”
我一惊,差点儿把手里的绷带给撕了。
“沈玄商!你又忘了我方才说了什么吗?”
沈玄商瞪我道:“我没忘,唐玄兔你给我听好了。我腕骨被这小畜生给折了,没半年光景都好不了。所以你有足足半年的时间去查出真相,倘若当年灭门的人不是他师父,而是另有其人,那我可以为了你不去伤他。但倘若你查不出来,我只好把会这门功夫的人全数杀了,一个不留!”
他是杀气腾腾,我却轻轻笑道:“你最好还是趁着这半年的功夫把内功也练一练,倘若半年内你没有任何提升,还是停留在区区第五层,那你还是收了报仇的心思吧……”
沈玄商一愣,怒道:“你,你敢笑我?”
我反瞪他:“你方才和他打的时候,你身上可没有什么旧伤吧?可是他却有许多旧伤……即便是这样,他也毫不费力地赢了你,这还不能说明什么么?”
沈玄商面色一沉:“他练到了‘天冰缥缈掌’第七层了?”
我点头,他半怒道:“老天爷怎这样不公,这,这小畜生天资都如此好,我,我却卡在第五层卡了这么久……”
我叹口气:“所以你这一走,还是得潜心修行,或靠内力,或靠兵刃,靠这一手暗器偷袭,终究不是正道……”
沈玄商想了一想,道:“如果我半年后在‘劫焰掌’上有所突破,而你又查清楚当年灭门的就是他那个贼师父……”
我沉默片刻,只承诺道:“那么你可以光明正大地去找他决斗,只要过程公平公正,我不会阻拦你杀他,但也不会阻拦他杀你……如果你能不去找他决斗,那么我还可以和你一起找他师父算账。”
我虽然没完全记起当年的种种细节。
可却已经慢慢记起了那些感情。
越是要记起。
越是觉得这些人如果全数死在了那山谷之下,那我对幕后凶手的愤怒与恨意,怕是不会下于沈玄商。
因此我反而不想去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