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半的他望着高悠悠。
另一半居然是死死望着我。
他这一半的眼光、心神,注意力,都像是扎根在我身上了!
而我先是随意,然后恰当地露出了不自在、流出了疑惑,问他:“你这样看我做什么?”
我装作被他看得极不自在的样子,耸耸肩,疑道:“我平时就爱和亮明哥一起看戏,空下来时我自己也扮个戏装,穿个白色戏裙,又怎么了?男人演旦角是最寻常不过,你难道还要瞧不起我么?”
他倔着脸不肯说话,也不肯轻易释疑,我便无奈道:“仇门主,这只是一种爱好。我也就在戏台上自己玩玩,学学名旦的身段,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不然我也不至于让高悠悠看见。你不用这样鄙夷地看我吧?”
仇炼争忽不说话了。
他嘴唇颤了一颤,道:“我不是在鄙夷你。”
脸上的肌肉摆放着无处容身的紧张与怀疑,它们似要溢出来了。
他看着一脸疑惑的我,似乎想从我的脸上找出千般的破绽与万种的漏洞。
可我想他是找不出来的。
拉踩我不会,装傻我最强。
我在连荡寨时就装了一个月的傻子,就让所有人都相信了我是人类智商低谷的代表,连一向精明警惕的刘照世都被蒙过去了。
更何况是仇炼争。
于是他看了我的傻和疑惑样儿,就看向高悠悠。
高悠悠却只低头,不说话了。
他好像也觉得刚才的话有些不对头。
和暴露身份无关,他纯粹就是觉得不应该提起来这一点。
因为他始终认为,当初不是我扮成女子,而是有个大恶人故意辱我,把白色的女裙强行套在了我身上,所以,他认为这白裙对我来说是一个污点。
这裙子越是洁白如雪,在心口留下的污黑点就越深刻、越难洗掉。
而他是把我当朋友的。
他本来不想提及这“污点”的。
只是他对仇炼争有点点好感。
可能这人让他想起了小无相山的那些师兄弟。
所以当气氛一旦轻松起来,连他这样的人,也会沉浸于许久未见的惬意里,去犯寻常人才会犯的错。
他便无法说话。
他向来不知道解释是什么。
于是他就像一个犯了bug的程序,自我重启,当场沉默了。
这种沉默,仿佛默认。
仇炼争看向我,看向高悠悠,他的目光在我二人之间左右横跳了八百分后。
表情忽的一沉。
他忽的一下子意识到了什么,忽然抑下了汹涌的感情。
仇炼争口气淡淡道:“是我想多了,没什么。”
我松了口气,继续问:“你方才看我的眼神,是又把我想成叶小颜了?”
这厮就是贼心不死,怎的是好?
仇炼争却淡淡道:“我想得太多,是我不对,可你方才又在紧张什么?”
我反问:“我哪儿紧张了?”
仇炼争道:“你若不紧张,何必那样解释?”
他又补充:“我们虽是说书人与听书人,但立场上仍是敌人……唐约,你何时这样在意我对你的看法了?”
他看我,目中恍若有一把搁在脖子上的刀在晃动,语气看似随意,却似一把悬挂在头顶的剑在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