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分钟内,张雪頔猜想彭定国说了不下一百个字。
其中,在说到某两个字的时候,他停顿了下,被她捕捉到了。
好像是刹车?
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彭定国的嘴唇上,她没注意,口干舌燥之时,喝了服务生端来的那一碟梅子酒。
当然,比她更卖力工作的,是男人西装口袋里夹着的那支录音笔。不过现在,宋枳豪准备让这支笔休息一下,因为他已经听到了自己想听的内容。
而就在长指触上笔帽的前一秒,彭定国下面的话打消了他这个念头。
削瘦的手腕不露声色为之一颤,年轻男人面无表情拿起刚放下的酒杯。
“他可不是个好东西”彭定国打着醉嗝,“你也别太信任他了,否则啊,就会落得个和我一样的下场。”
“反正事情都闹到这个地步了,既然他不管我的死活,我也不管他的。”
其实彭定国来这里之前就有点醉了,说来也怪,公司里好几个不太熟悉的同事今天都找他喝酒。
也许是酒精的作用让他说话不带把门,自然,也可能是他压抑太久自发表露心声。
宋枳豪更倾向于第二个回答。
“他可不止谋杀了竞争公司的宋总和宋总夫人。”
中国的白酒混合着日本的清酒,在彭定国肚子里翻云覆海,愈发叫他上头。
“他多心狠手辣一个人啊我可告诉你。”
“他还亲手谋杀了自己的夫人,当年artist的正牌老总。呵,你仔细想想就知道了,为什么张幼珍死前莫名其妙被人买了那么多份保险?要么说有钱就是天王老子呢,花销大半保险金给局子里,这不,立马洗清罪名了?分到一大笔保险金不说,还白捡一家上市公司。不然,他靠着他那农村出身,凭什么这么快爬上山顶?”
这算什么?
出乎意料的收获?
宋枳豪不晓得把这件事称为收获算不算合理,合理在他又多一份陆雪松的罪证,不合理在真相揭晓的那一刻,可能真要让小孩伤心。
前菜吃了小半,他便没了兴致。“嗵”一声,看着彭定国醉倒在桌上的画面,宋枳豪伪装的笑立刻冷下去,勾起手腕,杯中透明液体一饮而尽。
张雪頔不记得自己昨天晚上是怎么回家的,只记得昨夜在某蝉喝了那碗服务生端来的饮料,就有种踩上云彩般晕晕的感觉。
然后,她就不省人事了。
明明是周日,但早晨七点,她就醒了。捂着头痛欲裂的脑袋。胸口有点闷闷的不适感。下身也是。
她强行遏制住呕吐的,冲去厕所一看,果然,如她所料,生理期到了。
内裤上洇着圈圈血迹,用触目惊心都难以形容。
她都不知道是怎样的睡姿能造就这样登峰造极的蹉跎血斑。
好累。不想了。
拿出一片卫生巾贴上,她走下楼梯,寻寻觅觅,寻找李阿姨在哪。
一般这个时候,她身体总容易乏,又不想告诉男性,只能找李阿姨讨杯红糖水喝。
陆雪松和宋枳豪正坐在客厅里吃早餐,看见张雪頔的时候,陆雪松沉声道,“过来吃早饭。”
她机械地走过去,在习以为常的座位上坐下。很难不注意到,在盛着三明治的白盘旁边放着一杯淡红色的液体。显然,那就是她心心念念的红糖水。
她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双手抱起杯子抿了一口。暖暖的,甜甜的。很快,味觉上的刺激叫她忘了李阿姨周末不上班。
陆雪松在切盘子里的培根肉,“最近课业很紧张?”
她并不是很想搭理他,一口一口继续喝红糖水,找夹缝回答他,“还行。”
陆雪松对她的口吻感到不快,放下叉子,皱眉看她,“那你成绩为什么下滑了?班主任给我打过电话了。”
“你怎么不学学别人家小孩啊?”
她没出声,心里小小声抱怨一句。
那你怎么不学学人家父亲你怎么不去死啊。
她不是不知道这句心里想想的抱怨真有一天会成为现实,毕竟,是人都会死。但她却怎么也想不到,一天后的早自习,就是宣判死刑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