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奥偏头看向乔。
夜色之中,年轻小姐细瘦的肩显得越发单薄。她垂着眼睫,身上又流露出那种隐约的脆弱与迷惘——她看起来如此难过。
他想要给她一个拥抱,却明白此刻的自己并没有立场。
“……但总有希望。”提奥的声音打破了寂静,在无边夜色中温柔地流淌,“希望在星星里。”
纵使前路遍布荆棘,依然有千千晚星,照亮茫茫暗夜。
所以,你永远不会独行——乔听懂了提奥不曾言明的安慰。
“谢谢你,认真的。”她微笑起来,“我不知道你还是个哲学家呢。”
“这是维克多·雨果说的。不过现在,我倒希望自己真的是个画家了。”提奥再次将视线投向身旁的姑娘,“那样的话,我就可以把今夜的星空画下来。”
——画下璀璨的星空,和与我共看星空的你。
第二天是星期日。
提奥不用上班,乔也终于有空坐下来,与他探讨经济问题。
“还你的10盾,还有这几天的住宿和早餐。”她将一枚金币和两枚银币放到提奥面前。
“这太多了。”
“多的就当做利息好啦。”
提奥失笑:“即使是放高利贷为生的夏洛克,也没有这么黑心。我每月付给罗斯夫人的租金才20盾,怎么能收你一天1盾的住宿费呢。”
他将银币推回,“10盾我拿走,剩下的你先留着,直到找到新工作。”
乔想了想,拿起其中一枚塔勒[1]:“请至少收下一半。我还有一件事要请你帮忙,你不收的话,我就不好意思开口啦。”
“是什么?”
“如你所说,我需要一份新的、更长期的工作。这两天我几乎跑遍了海牙的中小学,但我想,或许有更高效的方法?”
“比起钢琴家,你更希望做个教师吗?”
她想做的是航空工程师。
但此时,就连最顶尖的科学家也断言“重于空气的飞行器是不可能的”[2]。
“我不介意弹钢琴。”乔回答,“毕竟眼下,我没有资格挑剔。”
这些天的经历,让她切实体会到了这个时代对女性的严苛。几乎在所有地方,女佣和家庭主妇都是女性主要的职业道路。
工业界“女性禁入”,而没有相关资质的情况下,研究所的大门同样关闭。
比较起来,无论教师还是钢琴师,都已经是顶好的选择了。而只有靠自己的能力生存下来,才有资格去谈理想。
“我对音乐圈不是太熟。”提奥沉吟片刻,“但据我所知,类似画展开幕式这样的活动,邀请的钢琴家都是内部推荐的。教师的话我倒还了解得多一点——我的姐妹们找工作的时候,去了家庭教师机构注册。除此之外,还回复了报纸上的每个广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