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人也进去了,也是仆从,少顷捧着一大筐煤球出来,第四咸让人再高呼:“郎官景孙卿,遣仆采买五十斤!”
梁鸿看呆了,梁让却面色渐渐凝重。
他博览群书,算是看出第五伦的路数了,国师公编撰的《战国策·燕策》中记录了这样一个故事:有人在马市卖马,一连三天没人光顾,于是,他找到了伯乐,希望伯乐能到马市上关注他的马,离开时再看一眼他的马,如果这样的话,伯乐能得到一天的酬劳。
第二天,伯乐来到马市,按照事先约定的计划,伯乐“还而视之,去而顾之”,结果“一旦而马价十倍”。
第五伦恐怕也心存此想,这王文山、景孙卿只是开始,最后的目的,应该是想借扬雄之名,达成伯乐一顾之效。
毕竟,扬雄在常安太有名了——不管是受人赞誉的好名还是为人嘲弄的恶名。
梁让越想越气,第五伦简直是忤逆不道,一心功利,连名义上的师长扬雄都能利用,哪还有什么孝义啊,恐怕都是此子的伪装!
这吃相太过难看,梁让心里有些不快,如果第五伦接下来真敢利用扬雄之名,自己明天……不,今天,立刻就派人来,让这家煤球店肆关门大吉!
可等了半响,什么东里赵君、北里小赵君,南里黑君、西里任君都进去买了炭,从二十斤到百斤不等,就是没有扬雄。
“快没了。”第四咸又嚷嚷起来。
“今日暖阳炭将尽矣,最后两千斤,诸君莫要错过!”
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从众?占便宜?反正自打出生以来,还没见过这么多套路的围观众人也有些耐不住了,纷纷走进市肆求购。
“第五伯鱼还算明白事理,懂得做事的分寸。”
未听到扬雄之名,梁让稍稍松了口气,看来自己没被一个无耻无德的小人利用,第五伦没有失德,仍是那个孝义第五郎。
既然对方还是君子,看起来做的也是实诚买卖,只是稍稍讨巧了点,那自己顺手帮他一把,又何尝不可呢?
一颗心安了下来,梁让笑着让仆从也进去肆列,给这家店的生意添把火。
“修远伯梁公,购暖阳炭四百斤!”
……
ps:两个大章,求推荐票。,!
他的名望是宰牛刀,得爱惜,可不能用在杀鸡事上。
更何况,煤球之所以无人问津,问题还不止出在名字上。矿上的生产是跟上了,唯独销售环节太过拉胯,第四氏的卖货方式,还停留在小货担郎的程度。
归根结底一句话,销量不多,是因为广告投得不够!
没吃过猪肉还见过猪跑呢,在如何广而告之上,古人能跟天天遭受无数广告密集轰炸的现代人比?
第五伦遂道:“今日先不卖了,派人去弄块大木匾,在仓上钉好,再弄面帜来挂上。”
弄帜第四咸懂,常安城内外的店肆,经常悬帜甚高,就是为了让路人远远望见进去。
但弄大木匾又是要作甚?
第五伦也不解释,他先得回宣明里一趟。
“对了,常安城北里闾中,可有曼衍百戏?”
……
十一月十二日,天气愈发寒冷,连坐在车上的小梁鸿,都止不住流下了长长的鼻涕。
作为父亲,梁让也不嫌脏,直接用袖子给梁鸿擦了,语气略带责备道:“今日如此寒冷,你这孺子,非要闹着出门。”
梁氏地位不凡,乃是“修远伯”,事情还得从新朝建立那年说起,王莽效仿古时二王三恪制度,寻找古代诸王大贤的后代,什么黄帝、帝少昊、帝颛顼、帝喾、帝尧、帝舜、帝夏禹、皋陶、伊尹,都要凑齐。
这当然是一抓一大把,结果梁让的父亲偏偏就被相中,被认为是“少昊之后”,奉祭金天氏,由此封伯。
而梁让就是第二代修远伯,又担任城门校尉,隶属于“五威中城将军”,管着横门和城外三十里闾治安。今日轮到休沐,又刚好城北有朝市,梁让不必执勤,他儿子梁鸿才十一岁,在家里闷了许多日,嚷嚷着要出城,梁让便难得地穿着常服,带梁鸿到市上转转。
除了常见的东西外,市上熟食卖得不少,熟食遍列,淆施成市,常安人就是这样,劳动时很懒散,吃东西却务求赶时令,尝新鲜。煎鱼切肝,羊淹鸡寒,臭鲍甘瓠,熟梁貊炙,应有尽有,食器下面用炭火温着,热气腾腾。
而常安城北各户,本就不多的燃料,更在加剧消耗。
市上最热闹的地方,当属靠近市亭的一座仓库,如今已被改成了肆列,老远就听到锣鼓喧天,热闹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