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做什么。”他记得自己总是这么回答。
“蕾娜。”于是沙利叶就会将在门外等候的秘书喊进来，“小少爷有些无聊了，你带他四处去转转。”
“可是……”蕾娜有些诧异，“我还有很多事要汇报……”
“这种事交给别的事务官就好，并不是什么需要你去统筹安排的任务。”
沙利叶脸上看不出什么特别的神色，但说出的话却意有所指：“不是你提议要父亲将他带到这里来熟悉所谓的‘工作’的？既然是你惹出的麻烦，你去解决。”
蕾娜知道，自己的主人对此事相当有意见，于是什么都没说，牵着萨维出去了。
萨维记得，那时候自己似乎还不怎么高兴。
哪怕年纪尚小，他也能感受到沙利叶话里话外的那种嫌弃，于是仿佛是为了撒气似的，他对蕾娜吼道：“我讨厌你！”
“噢，那可真遗憾。”蕾娜有些悻悻地说。
现在萨维能够回想起来的就只有这些，之后的记忆都变得无比斑驳。
因为此事，让他对过去不懂事的自己总觉得有几分难堪，后来长大了，在面对蕾娜时，他总感觉自己抬不起头来。
“所以呢？是蕾娜又怎么样？你觉得蕾娜就不会将这件事透露给沙利叶？”他喘着粗气，有些愤恨地说，“她可是沙利叶的首席秘书！”
对于他的话，斯沃尔却不甚赞同：“可是她是被老公爵提拔起来的，理应也要忠于他！老公爵说过的，让她一定要保护您……”
“那是在父亲还没有陷入沉睡的时候！”萨维咬牙切齿，“现在他已经不在了，谁会愿意为一个没什么领地的、孱弱的小少爷，去得罪他那个权势通天的领主姐姐？”
“主人……”
“你给我闭嘴！你自己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萨维语带讥讽地道，“以前跟在我身边，鞍前马后，现在呢？沙利叶一开口，你就什么都顾不上了……”
“主人！”斯沃尔瞪大双眼，“至少这一点请您相信我，我不是为了沙利叶大人才这样做的！蕾娜是真的为了您好，所以才告诉我，她已经知道了全部的事实……”
“您怎么能私藏那种生物呢？”他难以置信地说道，“一个天使！恶魔们看到了他们，都应该将他们撕成碎片的呀！再不济，也应该冷眼看着他们被地狱的黑暗吞噬……如果让外人知道，您的名声、还有领地可就……”
“我能有什么名声？我又有几块领地？”萨维打断他，自嘲地说道，“在地狱，我什么都不是！”
没错，也许比起迦贝尔来说，他也好不到哪里去。一个地狱的边缘领主，又能指望他有什么未来可言呢？
但就是这么一个毫无价值的存在，却因为一次无心的出行，成为了能够拯救她的存在。
萨维说不清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但就在得知迦贝尔失踪后的那一瞬间，他又久违地，陷入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你能做成什么事呢？萨维？”
他想起了很久以前，母亲对他所说的那番话。
“失去了你父亲的庇护后，你什么都不是。”那位身份低微的女性魔鬼用一种悲哀的腔调说，“所以，你必须讨好你的姐姐……”
萨维不愿意再回想下去，他靠在大敞的房门外，无声地笑了起来。
“主人……”
斯沃尔在一旁，不知所措地唤着他。
“您忘了吗？蕾娜小姐一直都是站在您这一边的。”他试图让萨维冷静下来，有些结结巴巴地说道，“以前您惹了什么祸事，她都会尽力去帮您隐瞒，如果不是她，沙利叶大人一定会用各种借口收回属于您的这份领地的。”
“我想，老公爵之所以放心让她陪在沙利叶大人身边，一定是笃信她能在沙利手下保住您。这一回，也是她提出要把那个天使转移走，藏到沙利叶大人找不到的地方去。”
萨维抬起眼皮，默默地看着他。
“她说的所有话你都信么？”萨维淡淡地笑了一声，“明明在我看来，她可是相当会撒谎的。”
斯沃尔愣住了。
“或许就像你所说的那样，她答应了父亲，一定会留住我的性命，和领地。”萨维轻轻地说，“但是除此之外的一切，她都不会保证。”
在萨维眼中，蕾娜就如同她所侍奉的主人一样，也是个花言巧语的骗子。
她是骗过萨维的，在他很小的时候。
那时候，萨维曾赌气地问她道：“姐姐她是不是根本不喜欢我呀！”
蕾娜摸着他的头发，温柔地回答道：“当然不是。”
“她是非常喜欢您的。”
恶魔秘书这样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