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芷长久地坐在小公园,想起过去和时梅的一段对话——
那时候林孝平刚去世,她们母女相依为命,在年关前坐上回这座小城的火车。
车厢里人挤人,很多买不到坐票的人自带小椅子坐在过道里。
嘈杂,气味混合,并不很令人舒服。
时梅有种解脱般的轻松,对生活变动有些期盼也有些紧张。
她对时芷说:“萌萌啊,等我们到你大舅家就好了。大舅家有姥姥在,还有你大舅妈和哥哥,过几天你小姨、小舅他们应该也会回来的,妈妈喜欢热闹。”
也会说:“就是妈妈手里没什么钱,包红包不能包太多钱呢,等妈妈找到工作,包大红包给你们这些孩子。也给你姥姥。”
几个孩子在人工湖旁边玩了很久,鼻尖脸颊冻得通红,还意犹未尽地在冰面上滑石头。
有个孩子失误了。
其他人大笑着,“你这是什么啊”“哈哈哈哈哈哈”“这也太逊了”“看我的看我的”“小石头冲呀”
“妈妈,这里现在很热闹了,你喜欢吗?”
风吹动人工湖边的一簇芦苇,摇摇晃晃,像谁在温柔地点头。
玲玲发来的那段小视频,时芷只静音看过。
去机场路上坐在公交车上,收到玲玲的微信新消息——
“时芷姐,你反应好平淡。”
时芷不解。
她觉得自己回复得还行,比过去言简意赅的那种回复强多了,还夸了玲玲和大诺的手艺的。
但玲玲很快又发来:
“你是不是只看菜了???”
“菜不是重点,听听姐夫说的话!”
时芷戴上耳机,去听那段录菜肴的视频的背景声音。
是大诺在问傅西泠,姐夫,像你这么有钱,是不是就什么都不会怕了?
傅西泠说:“也会怕啊。”
玲玲很有这种小心思,平时看起来呆呆的,这会儿也知道装着继续录那盘油焖大虾,把摄像头反复拉远拉近。
做贼心虚,镜头拉得特别近,连虾头额角上的倒刺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其实只是为了把傅西泠的声音录进来,发给时芷听。
他能怕什么?
她这样想着,然后听见视频里没露面的人说,怕时芷。
时芷想打人。
但傅西泠补充说明,不是怕她的脾气,是有那么一阵子,特怕时芷和他分开。
“你们也知道,你们时芷姐犟,分手了绝对不吃回头草。”
好吧。
不打了,原谅他。
玲玲的解读很浪漫。
傻姑娘说了,姐夫明明可以怕高处不胜寒,怕越高失败时会摔得越狠。
“结果,他只怕和你分开!!!”
这句是玲玲原话,加了三个叹号发过来的。
还问她,时芷姐,那你怕什么,是不是也怕和姐夫分开?
时芷和傅西泠他们厮混久了,也有点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