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夕紧蹙眉心,脑海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挣扎着要破土而出。可是那片土壤太硬,根本挣不出来,只造成她的脑子嗡嗡作响地发疼。
甚至,就连心口也在隐隐作痛。
仿佛,是从前的记忆不甘于被土壤掩埋,正在反抗地挣扎。
好在这样的疼痛她完全可以不动声色地忍受下去,不让沈清悠看出分毫。
她只是觉得很神奇。
原来,即使失忆了,在听见这些话的时候也是会心痛的。
多么残忍的话?即使她只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她也完全无法无动于衷。
没有人能接受,自己的亲生父母原来竟是不希望自己回家。他们原本可以找到她的,却是主动选择“找不到”。
她不知道沈清悠话里的真假,或许是真,但也有可能是假。毕竟现在沈清悠已经是穷途末路,任她说出什么来都有可能。
只是,这些杂碎的家庭琐事是沈清悠的全世界,却不是她的全世界。在她的眼里,这些事情最多只能占据一隅。
她的世界很大,不可能被这些没有多大意义却又十分繁杂吵闹的家庭琐事占满。
她也不想再与沈清悠在这里争执。
逢夕只蹙眉须臾,便道:“很抱歉,没能如你所愿。我确实是不记得了,没有必要撒谎。”
她很平静,平静之中透露着点对沈清悠激动与失态的悲悯。
任沈清悠在那里说得再慷慨激昂,她的态度都是一如既往的傲慢,仿佛她抽离在这件事之外。
那种熟悉的高高在上的味道,刺激得沈清悠头脑发胀。她想看见的根本不是逢夕这个样子,她想看见逢夕痛苦、受伤、痛不欲生,而不是高高在上的傲慢!对方的淡定仿佛是对她的嘲笑,反衬得她十分可怜!
逢夕已经准备离开。
沈清悠气得眼前一黑,她的意识都有些跟不上动作,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身体已经狠狠地朝逢夕扑了过去:“为什么、为什么你可以这么平静?你不难过吗?他们不要你啊,他们要的是我!就算我没有生病,他们要的也是我!你别装了,没有用的,你别装了啊——你哭啊,你为什么不哭呢?你就像那天那样哭啊!”
她歇斯底里地怒喊着,什么优雅,高贵,礼貌,通通不复存在。
与此同时,不远处传来制止她的声音,周遭一片惊呼声在响起。
沈清悠脑袋一嗡一嗡地在震着,等她恢复清明,看清眼前现状的时候,她突然愣住。
逢夕刚才站的位置后面是一张长桌,桌边棱角锋利。
——而逢夕被她扑倒下的时候,好像、好像正好撞到了桌边。
她的平静确实如自己所愿那般被撕碎了,正神情痛苦地捂住脑后。
可是、可是这是个意外。
沈清悠完全愣住了,彻底失去了反应。
戚榆他们一走过来看见的就是沈清悠扑向逢夕的那一幕,她神态疯癫一般,嘴里还在喊着什么。
戚榆吓得失声,她拼命地喊沈清悠住手,但是一点作用也没有。而他们离这里还有几十米距离,根本制止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事情发生。
戚榆朝这边跑来,她的大脑一片空白,看不见一切,只知道快一点、再快一点,周遭一切仿佛都化作静止。
不止是她。
她是带着全家人一起来的,还有林家一家三口。
而且,他们刚才在门口碰见了宋卿时,索性一道走进来,反正接的都是同一个人。
是以,他们所有人,是眼睁睁地看见这一幕发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