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狐假虎威的宵小,她都不屑跟她们废话。
“叫你过来,”她抬眼,冷冷看着刘妈妈:“是让你立刻回府,请老夫人过来一趟。”
刚刚踹向膝弯的一脚和那个响头,刘妈妈还很是心惊,听到这话,已经从心底里放弃了继续与孟晚陶作对的念头,只是还拉不下面子,硬着头皮道:“老夫人身份尊贵,府内事务繁忙,不是三小姐说见就能见的,更不用说是亲自来这庄子里了。”
“让你去你就去,”孟晚陶也不跟她废话:“你不去,三日后,兰姨会来接我去大理寺告状,到时候老夫人会不会迁怒你,可就不关我的事了。”
听到‘兰姨’两个字,刘妈妈脸色彻底变了。
小瓷其实有点想不明白,小姐今儿是怎么了。
往日里,小姐受了什么委屈都自己忍着,也教她忍。像是没有脾气一样,哪怕是被欺负到了头上,也从来不会说一句,只是偶尔会自己偷偷哭。
今日这般,已经颠覆了她对小姐的认识。
虽然有点凶,但看画儿还有刘妈妈都乖乖在小姐面前低头,不敢再颐指气使,她觉得小姐这样也很好!
不过只开心了片刻她就开始担心。
今天她进城,只见到了宋叔,并没有见到兰姨。
而且,她跟宋叔说的,也并没有什么去大理寺告状的事。
小姐这么说,万一被刘妈妈拆穿了,可就遭了。
这般想着,她偷偷瞄了刘妈妈一眼。
刘妈妈脸色非常难看。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刘妈妈这会儿像是在害怕什么。
孟晚陶口中的兰姨,本名云兰,是孟晚陶母亲凤潇当年在倚兰苑时的好姐妹。
云兰当时是倚兰苑的花魁,除却容貌才艺,手段也很是了得,凤潇跟着孟司壤去了边关没两年,云兰就花光了所有积蓄自己给自己赎了身,嫁给了云吞摊摊主宋青山。
当时多少人都为云兰惋惜,当然更多数觉得云兰过惯了纸醉金迷的生活,定然过不惯跟着小摊贩的清苦日子,都等着云兰届时灰头土脸的回来,这出去了再回来,身价就不可同日耳语了。却没想到,云兰真就换了朴素的衣衫,安心跟着宋青山卖云吞。
孟晚陶刚被孟家接回京城的时候,云兰还去看过几次,只不过没有一次见到人,甚至连府门都没让进。
云兰也看得开,承誉伯府这样的勋贵人家,自然是不想跟她这样出身的人有什么牵扯的,哪怕被下人奚落了,她也没觉得有什么,因为怕自己经常出现对小孟晚陶不好,她后来就只托人送东西,并没有再出现。
直到承誉伯府对外称府里三小姐先天不足要送去京郊的庄子上静养,可把云兰急坏了,她上门在孟府小门等了一夜,门房也没让她进去,还是宋青山安慰她,日后她住到了庄子上,就不像伯爵府规矩这么大了,兴许能探望,云兰这才从孟府门口离开。
孟老夫人十分嫌弃凤潇的出身,也十分不喜欢凤潇生的这个孙女,要不是圣上下旨,她甚至都不想认这个孙女,硬着头皮认下后,只能有多远把她放多远,力求把孟家跟凤潇撇清关系。云兰的上门还彻夜堵门,把还没消气的老夫人给惹怒了,也因此,把孟晚陶送去别庄后,她给刘妈妈下了令,不准任何人见孟晚陶。
那时孟晚陶还小,哪怕是搬去了京郊的庄子,虽然规矩没府上严,云兰也见不到她的面。
这些事,还不知事的小孟晚陶自然不知道,连同云兰托人送进来的东西,小孟晚陶也一样都不曾得到。
值钱的就被府里下人拿去分了,不值钱的就直接扔了。
直到小孟晚陶长到五岁,府里安排照顾她比她大两岁的春儿偷偷跑出庄子碰上了给她送衣物和点心的云兰,她才终于知道,她不是没人疼,她还有个兰姨。
那个时候,惠帝还在位,老夫人就是再不喜,下人就是再不把她当主子,小孟晚陶的日子都还能过,并没有长大后那么惨。
后来惠帝驾崩,春儿偷偷跟云兰碰头互通消息被撞破,老夫人大怒,把春儿发卖,对孟晚陶的看管又严了不少,还派人以孟晚陶的名誉去警告云兰。
到九岁的时候,孟晚陶才重新有了贴身丫鬟,就是小瓷,小瓷到她身边的时候,才四岁,哪里会伺候人,两人就相依为命。
云兰只当孟府好歹是伯爵府,孟晚陶父母都是被圣上嘉奖过的,府里就算再不喜也不会对她太苛刻,她又打听不到准信,便以为孟晚陶过得还可以,再加上孟晚陶渐渐大了,一个深闺女孩儿,跟她来往过密,总归名声不好,便只在孟晚陶时辰时,托人送些东西,其他时候,几乎不出现了。
孟晚陶跟云兰偷偷联系,被发现后,也被重罚了。
体罚只是其次,春儿被发卖,对当时年仅七岁的小孟晚陶来说,打击特别大。
再加上刘妈妈被老夫人痛斥,只能把怨气和火气撒到孟晚陶身上,她小小年纪,身体和心灵遭受双重打击,胆子就越来越小,也越来越软弱。
春儿的前车之鉴,再加上刘妈妈用把兰姨送进大牢里恐吓她,她便再不敢跟兰姨联系,生怕老夫人生气,拿兰姨和兰姨家的云吞铺子出气。
信息差和孟晚陶的胆怯,导致这么多年都没和云兰见上一面,云兰也不知道她的真实情况。
小瓷长大后,她们主仆的日子已经很难过了,饿肚子是常有的事,只不过,孟晚陶宁愿饿着,都不让小瓷去找兰姨,生怕小瓷像春儿一样被发卖。
但府上的下人实在太过分,孟晚陶有一次饿昏过去,小瓷没办法,就偷偷跑出去找兰姨。
小瓷整日里听孟晚陶说,不能给兰姨添麻烦,她也不敢说实话,就说是想吃宋叔包的云吞了,这才偷偷带了些回来给孟晚陶吃。
孟晚陶知道后,很认真地叮嘱小瓷,不准再去,小瓷胆子也小,就没敢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