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天色下，裴长晋沉冷面上隐隐露出了一抹笑。
这罡风，便是他送出第一个礼物。
便是那三人侥幸不死……想要再回修仙界，怕是也难上加难了。
草丛里那个血衣青年，紧闭着双眼，他看上去不过弱冠年纪，身上穿应是大红色衣裳，但因为染血太多，已被染成了沉暗暗红色。肤色冷白，因为失血过多，透出了一丝苍白，眉目间还萦绕着一股死灰之色，但却无损他容姿，反而更添了一丝破碎美感。
那精致俊俏脸上还染着零星血点，那双紧闭眼睛下有一条淡淡血线，左眼下方生着一颗红色泪痣。
便是阅尽万千美色，裴姝此刻也不禁稍稍怔了一瞬。
这人倒是真生了一张好相貌。
若不是还能听见那浅浅呼吸声，裴姝甚至差点以为这躺着不是个人，而只是个精致得过分人偶。
但那呼吸也微弱得很，时不时断了几息，让人经不住担心这人随时会断气。
“哎呀，大半夜，还长得这般好看，这不会是个鬼吧？！”小豆芽扒着裴姝衣领，悄悄探出头朝那躺在草丛中青年看了看，忍不住便缩了缩脖子，“或者，是个惑人狐狸精？”
“以后少看点那些乱七八糟话本。”裴姝无奈点了点他小脑袋，“什么鬼啊狐狸精，这明明就是个人，而且还是个……干净到了极致人。”
虽然浑身浴血，看这情况便是经历了杀戮，身上还散着明显血气和煞气，但偏偏……
她微微眯着眼，用神识看去。
只见那青年身上被一层银白光围绕着，透过身体，看向他元灵，却发现那元灵竟是一片纯白。
这样纯白，是只有才诞生婴儿才有。
初生婴儿，未沾染世间浊气，元灵自是世间最纯洁。等到慢慢长大，因为浊气，以及他心、他所做事情，本来纯白元灵会慢慢染上各种颜色。
便是世间大善之人，元灵也再也维持不了一片纯白。
“这怎么看出来啊？”小豆芽一脸疑惑。
裴姝微微一怔。
说起来，自从她进入人间界后，尚存神识似乎便有了一些意想不到改变。她神识并未扩大增强，依然是金丹期修者神识，但是……却能看见以前不曾见过东西。
比如这元灵。
凡是世间生灵，皆有元灵，但元灵是虚无缥缈，并不是谁都能看见元灵。修为高低与其也无多大干系，便是她全盛时期，也只能恍惚看到模糊元灵，而不会如现在这般，看得这么清楚。
正想着，便听小豆芽又道：“哎呀，他是不是要死了？”
听裴姝说这是个人，小豆芽便不怕了。在裴姝沉思时候，他就已经迫不及待飞了过去，落在了血衣青年身上，然后趴下听人心跳。
那呼吸声越来越弱，心跳声也是断断续续，小豆芽听得心惊肉跳。
裴姝回过神来，倒是没多犹豫，立时走到了青年身边，蹲下了身。
“你要救他吗？”小豆芽皱着眉头，“可我们又不认识他。”
闻言，裴姝笑了笑回道：“你才多大，能认识几个人？”
这话，小豆芽就不爱听了，小孩儿最不喜欢便是大人把他们当小孩子了。只是还没等他反驳，便又听裴姝道：“认识与否与救人又有什么关系？我救人，要么是因为这人值得我救，要么便是因为我想救。而杀人，”
说到这儿，她顿了顿，唇角笑意加深了些许，沉声道：“杀得自然是该杀之人。”
小豆芽皱着小眉头，若有所思。
他从来都是自由生长，无父无母也无师长教导，无人告诉过他这些，也无人愿意耐心教导他。
裴姝说得话，其实他大多数时候都是听不懂。
但是即便听不懂，他还是想听。
小豆芽抬头看着面前女子，忽然拍着翅膀重新飞到了裴姝肩膀上，像是下了一个重大决定似，一挥小手道：“那就救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