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向晚拿过照片来,端详半天之后低呼一声:“顾之光,你来看这个!”
顾之光赶紧凑过来:“哪里,哪里?”
赵向晚指着被专家挡了半边身子的一个路人:“你看这个人,是不是贾慎独?”
只是一个背影,非常非常小,小到只有指甲盖那么点儿。瘦小的一个男人,穿一件格子呢大衣,脖子上围着条深色围巾,手里提着个青灰色手提袋。顾之光盯着看了半天:“是吗?是他吗?”
路芝英拿过来一个放大镜:“给。”
顾之光接过这个玳瑁手柄的放大镜,冰滑的感觉令他愣了一下:“这是?”
路芝英看一眼这个放大镜,眼中满是怀念:“是施先生的旧物,他经常要看图片、考究细节,所以在文物市场买了这个放大镜。”
顾之光拿着放大镜,和赵向晚一起放在照片之上,仔细查看。
“个子矮,这点像。”
“穿着打扮倒是像个文化人,不知道贾慎独有没有这件呢子大衣。”
“这种手提袋好像那个时代蛮多人有,出差必备。”
“只是个背影,难说啊。”
两人商量了半天,最后顾之光有些失落地将放大镜放下,对路芝英说:“哦,对了,有底片吧?”
路芝英说:“有,就在纸袋子里。”
照相馆洗完胶卷之后,一般会将冲印出来的底片一整条放在袋子里。路芝英整理照片的时候,一张一张地把底片剪出来,整整齐齐地放在小袋子里装起来,显得更加整洁利索。
顾之光取出胶卷底片,一张一张地对着光找,最后把那张火车站的合影拿出来:“我借用一下照片和底片,可以吗?”
路芝英不在意地说:“你们要是觉得有用,就拿去。”这张照片里没有施先生,路芝英无所谓。
顾之光郑重其事地把照片和底片收好,心里还是有些失落。先前以为一定能找到有力证据呢,没想到……只是一个似是而非的背影,根本没办法辨识出来。
赵向晚:“没事,至少我们有了点进展。”
顾之光打起精神:“是啊,17号那天施桐先生很有可能遇到了贾慎独和翟欣莲,然后呢?贾慎独做贼心虚想要干掉施先生?”
这句话一出,路芝英呆住:“施先生是他推下去的?”
她的声音忽然提高:“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家先生虽然经常在家里骂他,但从来没有做过害人的事,最多就是他找过来说要合作的时候严辞拒绝,这样就要杀人吗?你们不是说,是因为施先生发现设计院领导贪污,所以被他们害了吗?我这几天走出去看谁都像是坏人。现在怎么又变成贾老师是坏人了?”
顾之光见她什么都不明白,叹了一口气解释道:“我们今天过来,就是要查清楚施先生之死的真相。贪污是一种可能,但在火车站遇到贾慎独也是一种可能。贾慎独对警察说谎,他说15号坐火车回老家,但却出现在17号的火车站,这里面牵涉出了一桩女学生失踪案。”
路芝英的脑子里装不了太多事,不过她准确地捕捉到了一个词“女学生”,突然想到了什么:“我想起来了,施先生骂贾半伦的时候提到过一个女学生,说女学生很好,只是贾半伦不堪为其师,简直是禽兽。”
禽兽?听到这里,赵向晚有理由怀疑,施桐的确在1981年1月17号,也就是翟欣莲离校准备上车的时候遇到了她,并同时见到了她与贾慎独在一起。极有可能当时的画面有些不堪,所以引发了施桐的愤怒。
贾慎独肯定与施桐有交谈过,不然不会让施桐如此反感。
可是,当时他们说了些什么?为什么施桐会难过到失眠,并反复唠叨自己对不起国家对不起党,对不起秦池荷?
还是说,这是两件不一样的事,只是恰好汇集在了一起?
信息太多,赵向晚感觉到头有点痛。
想到刚才路芝英所说“最多就是他找过来说要合作的时候严辞拒绝”便问道:“贾半伦找施桐先生合作?什么形式的合作?”
路芝英一脸茫然:“不知道啊。我不懂这些。”
赵向晚再问:“不是施先生去世之前那段时间长期失眠?你知道原因吗?”
路芝英摇头:“施先生什么话都憋在心里,什么也不说。他气得厉害了就不吃饭,一个人坐在书房里喃喃自语,我有时候会听到一点。刚才我说的那些话,都是施先生一个人说的,不是对我说的。”
赵向晚问:“施先生去世之后,上门吊唁的人有没有说过一些奇怪的话?”
校园投毒案中,乔小红曾因为愧疚而在见到秦月影的母亲时表现得很奇怪,欲言又止。
如果施桐跳楼这件事另有隐情,知情人或许会因为愧疚心理,而在吊唁时表现出怪异。
路芝英仔细回想。
【什么是奇怪?蒋书记送上来的吊唁礼金有两百块,算不算奇怪?旁人给的都是十块、二十块,蒋书记给的却是两百块。】
【蔡绮云看到我的时候,眼泪汪汪的,抓着我的手想说什么,可是又没说,只是不停地说对不起,对不起,这算不算奇怪?】
赵向晚轻声道:“您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别有顾虑。哪怕只是一点点,说不定能为破案提供有用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