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之光听她这一说,立马笑了起来:“诶,赵向晚,有没有说过你真的很会说话?虽然话不多,但每一句都能说到人的心坎里。”
赵向晚没有接这句话。
顾之光也不在意她话少,继续介绍学校的重要建筑:“呶,这就是82年新建的图书馆,占地面积大、空间高、藏书丰富,是不是很气派?看!那是以前的旧图书馆……”
赵向晚脚步轻快,随着顾之光的介绍来到余衡家。
余衡已经退休五年,正是闲极无聊的时候,听说有小朋友上门讨教,高高兴兴备了水果、凉茶,等着顾之光、赵向晚的到来。
两人一进门,余衡便将切好的西瓜拿出来,笑眯眯地招呼:“来来来,先不着急说案子,先吃瓜。你说你这孩子,好好的建筑学专业不认真读,非要开个什么侦探社,和我年轻时一样,好奇心重!”
他往赵向晚的手里塞了块西瓜:“孩子,你是哪个专业的?是不是侦探社新招的小助理?”
余衡满头白发,个子高大,微胖,声音洪亮,精神头十足,行为举止之间带着军人作风。赵向晚抬头看着他,礼貌地回答:“您好,我叫赵向晚,是公安大学的学生。您是军人吧?”
余衡愈发高兴起来:“小同学眼光不错啊?有点当公安的潜质。我是军转干部,分配到湘省大学保卫处,一干就是二十多年。现在退休了,闲着没事干,你们要是有需要的地方,只管来找我。”
闲聊了几句,趁着余衡去厨房倒凉茶的空档,顾之光冲赵向晚挤了挤眼睛:“来侦探社当我的小助理,怎么样?”
赵向晚淡淡道:“你发工资啊?”
顾之光张了张嘴,有心想说发啊,怎么不发,可是转念一想上次顾之星想请她当顾问每个月发三百块钱工资时被她嘲讽,说有人开六百块工资挖她她没去。唉呀呀,请不起,请不起。于是讪讪地说:“那个,我还是学生呢,没什么钱。侦探社收费很低,毕竟委托人都是穷学生嘛。”
赵向晚将他心中所想听得明明白白,点点头,表示理解。
吃完了西瓜,余衡又给每人倒了一杯凉好的薄荷茶,看着两个年轻人脸上的汗收了,这才说:“要问什么?问吧。你们别看我退休了,记性依然不错,好多案子都记在我这脑子里呢。”
顾之光很高兴,欠了欠身:“那我问了。您认不认得贾慎独教授?”
余衡脸上的笑意收了收:“认得。”
【那就是个伪君子、白眼儿狼,学问做得不错,可惜不干人事。】
赵向晚拿出笔录本,端端正正准备开始记录,听到余衡的心里话,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您只管说,我们这回就是想查贾慎独。前几天施启燕跳楼的事情您一定听说了吧?好多人都在骂他,我们也不喜欢他。”
余衡已经退休,根本不怕事,听赵向晚说话敞亮,直接表明态度,心里很是欢喜:“贾慎独是朱成岭的学生,这个你们知道的吧?运动一来,他第一个跳出来写大字报,把朱教授整得……唉!要不是不少人拼命护着,只怕朱教授早就命丧黄泉了。”
顾之光与赵向晚同时瞪大了眼睛。
余衡苦笑道:“你们都是七几年出生的吧?那个时候还小呢,可能不知道运动期间的知识分子有多么不值钱。”
顾之光在脑子里算了算,提出异议:“不对啊,贾慎独是1965年考进的大学,66年运动开始他读大二,如果说他跳出来整朱成岭老师,那怎么后来他还能读研、留校?”
余衡回答:“这就是他不要脸的地方,他写完大字报,带头整完朱老师之后,又找关系留校,还挂在朱老师名下混了个研究生文凭。后来77年高考恢复、78年研究生招生恢复,他到处说是朱成岭老师的研究生,申请硕导资格,朱老师在1973年仙逝,也没办法出来澄清,但是朱老师的那些研究生都不和贾慎独来往。”
赵向晚恍然:难怪路芝英从来没有提过贾慎独,原来是因为这个。
施桐是朱成岭嫡亲的学生,用心教导、感情深厚,而贾慎独的文凭、学历全都是运动期间混出来的,还带头整朱老师。施桐憎恨、厌恶贾慎独,不来往很正常。
可恨的是,到了八、九十年代,贾慎独凭借着那点小聪明、在大学混出来的文凭、还有朱成岭的名声,竟然一步一步走上了教授之路。
顾之光咬着牙骂了句:“杂碎!”
赵向晚也跟着骂了一句:“无耻!”
余衡摇了摇头:“运动十年导致文化断层,因此六十年代的大学生非常珍贵,贾慎独运气好,赶上了最后一批大学招生,也不知道他用什么办法混了个研究生文凭,反正那个时候乱得很。总之,他是个狡猾的投机份子。”
弄明白了施桐与贾慎独的真正关系之后,顾之光问:“余处长,您还记得1975年戴敏丽被杀案吗?”
余衡长叹一声:“这个案子我知道,当时我只是个小科长。虽然感觉姜遇春有点冤枉,但当时所有证据都指向他,没办法。”
顾之光问:“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了解到的都只是些大致描述,很多细节都不知道。”
余衡陷入回忆之中。
1975年12月,高考招生虽然停止,但湘省大学招收了一些工农兵大学生,学制四年,正常授课。
贾慎独那个时候还是讲师,带学生做建筑设计,有时候要忙到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