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婉冷冷的看向周恒:“前朝犯了这等错误的皇帝,便是被□□给斩落马下的明帝,你拿陛下与明帝相提并论?”
周恒顿时吓得脸都白了:“奴婢不敢。”
范婉见他吓坏了,又连忙缓了语气说道:“倒也不是我非要吓你,只是人做了错事,脊梁骨就直不起来,伴伴跟在圣上身边许多年了,也该知晓,这些年圣上过的不容易,与太后娘娘母子俩相依为命,在宫里如履薄冰,好容易得登大位,又何必自讨麻烦?”
“我不过一个普通女子,陛下一时糊涂才起了心思。”
说到这里,她苦笑一声:“我又怎能自作多情,惹陛下犯错,倒不如远离京城,出家常伴青灯,总有一日陛下心思没了,便知晓今日心中所思所想的一切,不过是一时执念罢了。”
“你且回去告诉陛下,便说是我不愿回京城,一来无心后宅,只想在这广阔天地间畅快遨游,二来身份着实不合,如今太上皇尚在,瑞王虽然没了,可尚留两子,望陛下专注前事,实不该将心思放在男女之情上。”
说着,范婉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来递给周恒:“自从知道你来了,我便斟酌着写了这封信,你先回去将我的话告知陛下,若他放下了,这封信你便毁去,若他放不下,你便将这封信给他。”
周恒从头至尾,都没能开口说话,直接被范婉给回了。
他接过信,张了张嘴,想要再劝说两句,就被范婉抢白道:“伴伴,你也希望陛下好好的,不是么?”
周恒心底里猛然一颤。
是啊……
若说这宫里,谁希望陛下一直好好的,除了皇太后,恐怕就只有他了。
他是陛下的贴身总管,自小与陛下一块儿长大的情分,若是陛下有个三长两短,他这个做总管的,必定要追随而去,他又怎能眼睁睁的看着陛下误入歧途呢?
越想越觉得范婉说的对。
他猛然起身,朝着范婉就深躬作揖:“奴婢谢夫人指点。”
范婉哪里敢受大总管的礼,赶紧的弯腰将他扶了起来:“如今我已是方外之人,又是清晖道长的弟子,日后我当日日在祖师爷面前为陛下祈福,还望伴伴多多开解陛下,莫要一直执念下去才是。”
周恒连连点头。
此时他看着范婉那双眼睛,却看见里面满是担忧。
他不由心下一动:“夫人可还有什么话要奴婢带给陛下?”
范婉沉思片刻,才仿佛下了重大决定的说道:“倒也没旁的话,只希望伴伴能好好照顾陛下身体,只要他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便好了。”
往往最朴素的愿望最打动人心。
周恒将这两句话深深的记在心底,然后将范婉那封信塞到里衣胸口上的口袋里:“既然夫人执意不肯回京,奴婢也只能独自而归了,只是……还有一件事……”
“伴伴但说无妨。”
“康王前些时候殁了,太上皇下旨停灵万荣殿东配殿,待陵寝修缮完毕后再行发丧,小殿下如今年岁小,再加上太上皇尚在,宫内势力不宜大动,若此时将小殿下接回宫中,恐遭毒手,陛下的意思是暂且先将小殿下放在夫人这边抚养,待日后时机成熟了,再迎殿下回宫。”
范婉闻言拧了拧眉,嘴角抿直,面色不悦:“当初陛下要我抚养寿儿时,我便说了,寿儿给了我,便是我的儿子,我的儿子我自然会好好养,只是回宫之事就算了吧。”
“夫人……”
“不必再说了。”提及寿儿,范婉直接生气了。
周恒只觉得嘴里发苦,却还是得劝道:“他乃是康王独子,身份尊贵,日后便不是王爷,也是郡王之尊……”
“那便等他长大了再说,如今他还小,在我身边至少还有个疼爱的人,若陛下将他接回宫中,又能看护他几时?”仿佛被触碰逆鳞,范婉的眼圈直接红了:“日后陛下也会有自己的皇子,寿儿在我这里便是独得宠爱,进了宫,若他和皇子起了争端,陛下又会帮谁?我这辈子是再不嫁人了,他没了爹娘,我也不会有孩子,如此,我们两个苦命人相依为命岂不更好?”
范婉越说越伤心,最后干脆背过身去默默垂泪。
周恒叹了口气。
“罢罢罢,此时便交由陛下定夺吧。”
这话一出,这段谈话也算是结束了。
大门打开,一直站在院子里的苏宝珠冲了进来,一把抱住还在哭泣的范婉,目光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周恒,好似他是那欺负人的恶人。
而周恒则是与林如海抱了抱拳,苦笑一声,便一言不发的大步离去。
想他周恒,素日在宫中嘴皮子多溜,今日与这秦氏说话,却每每被压制,以至于他连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不过……他摸摸胸口的信,对陛下,他也算是有了交代了。
周恒一走,范婉脸上的泪也没了。
苏宝珠赶紧的端了杯红豆奶茶:“婉姐,喝点红豆奶茶,咱们回回血,战斗辛苦了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