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乐善堂院门外,还没有走进去,就听到水潇的咳嗽声,还有贴身太监的劝阻声,紧接着,就传来水潇温和的声音:“不碍事,老毛病了。”
水渊连忙快步走进去,就看见水潇一手捏着帕子捂住嘴,一手捏着毛笔,正垂着脑袋压抑着咳嗽,奈何压抑不住,一声接着一声,手里的毛笔来不及放下,墨滴被甩的到处都是,好好的一张大纸就这样废了。
他上前一步,一把将毛笔夺过来,又揽着他转身往室内走,嘴里责备着:“知道自己身体不好,怎么还不好好保养着,这么冷的天,你还站在窗户口写大字,我看你是根本不把自己的身体放在心上。”
听到熟悉的责备,水潇忍不住笑道:“我的身体我知道,累四哥担忧了。”
“知道会累人担忧就别做这些事,便是不为自己身体着想,也该为贤妃娘娘想想,小七已经没了,若是你再有个三长两短,贤妃娘娘可怎么办,再不济……你也得为你儿子想想,他出生丧母,你总要在身边护持着他长大才是。”
用力将水潇拖到美人榻上坐下,又让人拿了毯子,过来将他裹得严严实实才算安了心。
水潇的贴身太监在旁边恭维:“也就王爷您来咱们王爷才能这般听话。”
“快噤声。”
水潇顿时呵斥。
“噤声做甚,让他说,如今我在宫外你在宫内,我倒是不知道你这般糟蹋自己的身体。”
水渊气不打一处来。
他虽是老四,待下面的弟弟们却是真心地。
水潇见他这样,反倒不着急了,懒洋洋的靠在美人榻上,听着自己的贴身太监和四哥诉苦,他这般做派,那太监反倒不敢多言了,扔下一句:“奴婢亲自去给王爷泡茶。”
说完就溜了,顺带着,还带走了所有的人。
偌大的房间很快只剩下兄弟二人,这下子水渊也知道事情不简单了,他蹙眉:“你今日喊我来,是有何事?”
“确实有事。”
水潇靠在美人榻上,目光幽幽的透过窗纱看向外面:“父皇有意禅位的事,你可知晓?”
“父皇要禅位?”
水渊满脸惊讶的看向水潇。
水潇回头来看他,想要从他脸上看出些端倪来,然而这位四哥的眼中只有惊异,并无其它,他预想中的野心、贪婪、阴鸷一概没有。
“这事儿你听谁说的?”水渊连忙起身推开美人榻旁边的窗户,朝外面张望了一番,才重新关上窗户:“这种话可不能胡说,若是被人听到了,那可是要命的事。”
惊异过后,剩下的只有担忧。
那微微蹙紧的眉头,昭示着他的不赞同。
水潇扯了扯唇,仿佛想露出个笑脸来,却失败了:“听到就听到吧,反正我这烂命一条,早晚都要魂归地府,那大宝之位,轮遍了也轮不到本王身上来,本王又何必担心?”
“快别胡言乱语。”水渊又责骂了一句。
他是真的不爱听这些丧气话。
水潇听见水渊的责备,伸手一把攥住自家四哥的手:“你说,父皇会把皇位给谁呢?”
抓着自己手的手一片冰凉,水渊先是怔住,随即叹了口气:“传给谁都与我俩无关,你身子不好,我出身低微,上头还有三个兄长,总归咱们办好自己的差事,若日后新帝容得下,咱们便兢兢业业,若容不下,大不了如两位叔父一般,做一辈子富贵闲人便是了。”
水潇手指猛地攥紧:“四哥对那位置,当真一点想法都没有?”
水渊垂眸,与水潇对视。
“若说没有想法,那是假的,都是龙子凤孙,谁又比谁低贱?可光有想法又有何用,我们总有太多的不得已。”他走到美人榻边坐下,抬手轻抚水潇背脊:“钱财、势力、宠爱,这些咱们都没有,又能拿什么去争呢?”
水潇侧着身子,将脑门贴在水渊的腿上:“四哥,这么多兄弟中,我最希望你能坐上皇位。”
水渊下意识的就想要反驳,结果就被水潇的咳嗽声给打断了,又赶紧的为他拍背。
水潇很快就缓了过来:“大皇兄为了一己私利能毒杀牛清,就证明他这个人太过于执着私利,注定成不了好皇帝,二皇兄暴虐,这些在宫内不是秘密,三皇兄蠢笨,被王妃拿捏掌心,老六老八年幼且过继了,暂且看不出好赖,唯独你,四哥……“
他猛地坐起身:“四哥……你去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