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溪在一旁没说话,但穆啸天觉得周南是个好学的孩子,允许他一并往偏殿。进了偏殿,穆溪将方才的祟气从六合袋里招出。
邪气上升了几尺,盘在空中,聚作一团。
此时,周南和穆溪都发现了端倪,两人都微微瞪大了眼睛。周南正准备掏出自己的六合袋,看见穆溪同时也拿出了另一个六合袋,周南心道,难道他今天也收了?今天下午在集市上,虽然邪气被穆溪一招驱散,但周南还是留了个心眼逮住了一缕。但他没想到穆溪也神不知鬼不觉地留了一手。
果然,两人招出祟气后,两缕祟气竟与刚刚膳房伙计的那一团融在了一起。祟气排异,只有同主的祟气才会融为一体。这就证明今天下午的路人和刚刚的膳房伙计,所中的邪气并不是孤祟,而是有人刻意操控的。
穆溪转向穆啸天,解释道:“这两缕祟气,是弟子白天在凉州城里所遇,起初为徒误认为这是普通的野孤祟……现在看来并非,不可能有两处一模一样的孤祟。”
“对对对,我证明,我也以为是孤祟。”周南说着,被穆溪瞪了一眼。
穆啸天点头表赞同:“表面看类似孤祟,但从六合袋里招出后,比孤祟更重。”
“所以是有人有意将操控的祟气伪装成了孤祟。”周南觉得越来越有意思了。
“好了,小苏公子,天色也晚了,早点回房休息吧。此事,我明日会与法师们再议。”穆啸天再次浇灭了周南的兴头。
周南走了之后,穆溪对穆啸天说:“师父,我看过了,未来半月天象稳定,远足无碍。太古山崎岖,你们多加小心。”
穆啸天拍了拍穆溪的肩,嘱咐他留下来要格外留心异动,同时也要好好带着其他师弟。穆溪应允着,心想第二件事可难多了。
他每天子时入睡前都要到院子里打坐,这是从小就养成的习惯。不过平时打坐都是冥想,那一天打坐却是在苦恼明天怎么安排周南,因此心神不静,没察觉到有人靠近。
周南则是又迷路了,在不二殿绕了一大圈,又见着了穆溪。转念突然记得起来,还有件事要做——这个人手腕有伤,虽不是什么要紧的伤,但这是他的锅。
夜色中,他一支镖出手,朝着穆溪辟出一道银光。
穆溪闻声抽出惊雪,很自然两人打起来了。本来周南只是想用打架做一个幌子,好检查检查他的伤势。但见了惊雪他突然来了兴趣,想再多过几招。一个回合接一个回合根本停不下来,两人从园内打到了园外。惊雪步步紧逼,招招凌厉。
周南其实没真的想打,但少年气盛,少不了有睥睨乾坤的时候,总是想征服这世上最厉害的武器,和最势均力敌的对手。
他的赤月镖最大的特点就是快,可以来无影去无踪,还能一镖分千击,很容易扰乱对手的节奏,一般的仙器很容易陷入这样的圈套,被赤月牵着走。但即使它一路缠着惊雪,惊雪的气息半点也没受到影响。
周南知道穆溪没有使全力,但这惊雪的速度和凌厉已经是仙器中的上乘。从不二殿南边打到北边,周南心满意足,一个转身收起赤月,惊雪贴上他的喉结,一阵凛寒从颈部直下后背。
穆溪盯着他,染了月光的眼神依旧凌厉。周南爱憎分明,对看不惯的人呲之以鼻,对能让自己心服口服的人也是真的欣赏。此刻穆溪的眼神在他看来都有趣了起来。
“夏风兄,是我是我。多有打扰,刚刚夜色中没看清,以为又有什么邪祟。”
“……”穆溪觉得这人莫名其妙,一时不知怎么接话,只好收回惊雪。
周南终于有机会拿出一瓶药粉抛给他:“夏风兄,我看你手腕伤得有些重,我这里正好有一种鸢尾粉,半炷香就见效,你试试。”
“不用。”意料之中,穆溪拒收,药瓶抛回。
“好吧,我来。”周南直接反手抓起他的胳膊,拂袖,上药。
“放开!”穆溪从没被人这么冒犯过,一招推开那只触碰自己的手。
九悠本就是医修,给人上药这件事,周南也学到了不少,轻车熟路。躲了两招下来,药已上好。
“好了,不客气。”周南目的达成,笑嘻嘻地收好药瓶。
穆溪觉得有点恼,却又恼不起来,毕竟刚刚还有点灼的伤口现在不疼了。但面前这个家伙,嬉皮笑脸的样子,实在让人无法开口向他道谢。
周南给他台阶下:“没事,你不用感谢我,最多……告诉我怎么回厢房……”
穆溪微微一怔,突然说了一句:“多谢。生辰快乐。”
这回轮到周南一愣:“什么?”
“今日是你生辰吧?所以你才下山。”
那天穆溪没有追问他下山做了什么,但之后的几年,穆溪都会在他生日那天提前给他备上葡萄酿。甚至还自学了酿酒,给他酿了一桶,可惜他们都没能等到酿好的那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