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早点来,明儿中午前说好去别人家看猪仔。”
“放心吧,哎我说,看猪仔我可在行,明儿我帮你一起去看,你不知道抱猪仔是门学问呐,你得看猪头猪蹄子猪嘴巴,仔仔细细瞧了抱回健康壮实的才行,有些猪仔不长肉,吃再多的食儿都没用,明天你在家等我吧,准来。”
徐媒婆搁屋里待着,左等右等好一会也不见刘春花进屋,她越等越焦急,扒拉着门往外瞧了眼,只见徐志和刘春花面对面站着,两个人正说着话,徐媒婆心一紧,连忙竖起耳朵听,可惜距离有些远她听不真切,只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入耳中,她无论怎么分辨都理不清字句。
‘吧嗒’一声,刘春花因为偷看太过入神,一不小心将门口的小瓦罐给踢倒了。
徐志往屋里看了眼:“春花婶,你屋里有客?”他这一眼把徐媒婆吓够呛,连忙一缩脖子,规规矩矩藏好了。
“嗯,有客,不然就请你进屋坐坐了。”刘春花说。
徐志微点头:“不用那么客气,你忙,我先走了。”
门口的瓦罐里存的是去年的黄豆,不留神长了虫,刘春花搁在门口准备挑选里头的硬壳虫,不料瓦罐被徐媒婆踢倒,连黄豆带虫子撒了一地,刘春花一进屋就心疼的啧声,连忙去收拾,徐媒婆坐在凳子上:“哎呀,都长虫了留着干啥,喂猪吧!”
“这可是黄豆,喂猪,猪可不配吃这好粮食。”刘春花觉得徐媒婆说这话简直是失心疯了。
“都长虫长成这个样啦,还是人吃的吗?”徐媒婆靠着一张颠倒黑白的巧嘴收入颇丰,又经常吃喜宴,吃完了还能连吃带拿,油水好,因此日子过得比一般人奢侈些,在她家里黄豆要是长虫长成这个样,多半真的要拿去喂猪,不过她这样说还有点吹牛的意思,自己的日子过好了还不够,得叫别见证一下,羡慕一下,夸赞一下,心里才能舒坦。
刘春花一个劲儿的收拾着黄豆:“能吃!豆子里长出来的虫不脏。”
徐媒婆扯着手里的帕子,蹲到刘春花身边帮着收黄豆,一边收一边问:“哎,你们刚才说啥了,咋唠了那么久?”
“也没说啥。”刘春花道。
徐媒婆一听,又打量刘春花的动作和神态,觉出几分不对味,只愣怔了一瞬,她的脸上就挤出无比灿烂的笑容:“怎么样春花?他这个人难说话吧?哎呦我就说了嘛,徐村一霸,难搞的很,还好今儿有我在,给你提醒了不是?这事你得谢我呀。”
抱着陶罐子的刘春花抬头看了徐媒婆一眼,面无表情地说:“我应下了。”
“啊?”徐媒婆的声音立刻高了八度:“不是和你说了吗?是火坑你咋还往里跳!”
“我瞧他人还行,就是长的唬人,挺好说话的。”刘春花道。
徐媒婆急的在屋里来回踱步:“春花呀春花你……”她正说着,刘春花的男人回来了,刘春花的男人是徐媒婆的表亲,他一进门徐媒婆便闭嘴了。
“我们家今中午就吃这黄豆,你吃不惯就不留你吃了。”刘春花站起来说。
徐媒婆和刘春花的男人不太对付,仓促的点点头就走了。刘春花的男人叫做牛强,个子不高但是身板很厚实,他一早就去地里干活了才回来,牛强将锄头靠在墙角:“今儿咋不留那货吃饭?她每次来你不都殷勤的很吗?”
刘春花哼了一声,把刚才的事说了:“一开始我真信了她的话,还以为她好心提醒我呢,结果我一出去和徐志搭上话,才发现全不是那么回事,你妹子和我说的话十句有八句都是假的,她自己瞎编的,都是亲戚,我们家过得都快掀不开锅了,好不容有活儿找上门,她怎么还骗我往外推?安的什么心!”
“谁知道她,花花肠子千回百绕,我早跟你说了,甭理她!”牛强说着坐到桌前,那里扣着一碗刘春花给他留的稀饭。
刘春花把腌菜端上来,还在琢磨刚才的事:“她图什么呀?我和徐志只要搭上话,她编的不全都露馅了?”
“哼,觉得咱傻就她机灵呗?”牛强没好气地说:“聪明人做久了不拿咱当人看,还真以为靠着张嘴就能唬人,瞎了她的眼。”
……
“春桃,你一会来我屋。”
这天清晨,春桃正在喂鸡,突然听见家里的芦花母鸡咕咕咕叫起来,她一听声音就知道,这是下蛋了母鸡才叫的这么欢实。春桃连忙打开鸡舍的门,一眼就瞅见稻草堆上卧着一枚白胖的鸡蛋,拾在手中还有些温热,她刚将蛋捡起,就听见她娘在喊她,于是关上门往正屋走去。
从上次徐志回家,已经一个月没有到罗家村来,期间托人捎来了一个包袱,春桃打开一瞅是一柄木剑,这柄剑明显比他送给小弟那把还要精致,剑柄上悬着穗子,还上了一遍清油,摸上去特别舒服,徐志说过要送她一柄木剑耍,他就一定会做到,这个男人总是说到做到,春桃感觉自己被放在心上,挺满意,那柄剑一直放在枕头边,但是瞧着瞧着她又觉得烦,徐志大哥咋一去不回头了呢。
哼,烦人,春桃一心烦,就没什么精神气。
文桂芬瞅着女儿,对她招手,叫她到屋里来:“咋了这是,一副爷爷奶奶样?”
女儿家的心思不好说出口,春桃坐到床沿上摇摇头:“哪有。”说着仰头看文桂芬:“娘,你把我喊来有啥事不?”